地方普通话,简称地普,是标准普通话在方言区使用而形成的、带地域特征的稳定变体,本质是方言与标准普通话间的中介语和混合语,也可视为一种新生的方言土语。地普属于标准普通话的稳定地域变体,而非老的独立方言[1][2]。
部分地区的地方普通话已固化稳定,成为了新生方言。如长沙一带通行的「长沙普通话」,又可称「塑料普通话」,其系统稳定、语感统一。例如,塑普调值和普通话区别显著,但调类却又对应严密,阴阳上去调值分别为334、13、21、45(对比标准普通话55、35、214、51)。以「塑料普通话」一词为例,听起来仿佛sūliāopǔtónghuā[2]。
受当地方言影响,各地地方普通话的语音、语法和词汇都各具特色:如广府片地普(广式普通话)会将阴平发作高降而非高平(如贪玩tànwán),「我先说完」说成「我讲完先」,「给我一瓶水」说成「给支水我」[3];如北部吴语地普会将风读作fong,en-eng、in-ing之间无法区分,「你不能这样」说成「你不好这样子的」,「麻烦你看清楚」说成「你看看清楚好吧」[4];东北官话地普会把「知道吗」说成「知道不」、「直播完了」说成「直完播了」甚至「把播直完了」[5][6]等等。
地方普通话间的差异也体现在各地的选词偏好和用词。如形容重量沉重,北方说「沉」,而南方倾向说「重」;称呼医生,北方地普称「大夫」,而南方称「医生」;称呼外祖母,北方地普叫「姥姥」,而南方叫「外婆」。
至于日常事物,不同地方的普通话选词差异更大。如称呼蔬菜结球甘蓝,北京地普称「洋白菜、圆白菜」、上海地普称「卷心菜」、通辽地普称「疙瘩白、大头菜」、大同地普称「小日圆」、太原地普称「茴子白」、西安地普称「莲花白」、南京地普称「包菜」、杭州地普称「包心菜」、泉州地普称「高丽菜」、广州地普称「椰菜」等。如称呼扫入尘土的簸箕,北京地普称「土簸箕」、哈尔滨地普称「撮子」、邢台地普称「撮斗儿」、武汉地普称「撮箕」、上海地普称「畚箕」、漳州地普称「畚斗」、广州地普称「垃圾铲」等。
刘俐李、唐志强认为,现代汉语中普通话与方言共存,形成了四阶连续体:普通话、地方普通话、趋普方言(普化方言)、方言[7]。地方普通话和普化方言的界线暧昧:操持地方普通话的人,认为自己的语言趋近、靠拢、等同普通话;而操持普化方言的人,虽语言已被普通话影响,但仍认为自己在说方言。
| 地方普通话 | 趋普方言 |
|---|---|
| 以普通话为目标语的中介语 | 因普通话强势而出现的异化方言 |
| 普通话音系融合方言特征 | 方言音系被普通话改造 |
两类语言接触的变异类型分为语言接触造成的异源性和语言自我演变的自源性,而异源性还可分为目标语与母语成分协调或母语成分直接介入目标语。
| 变异类型 | 苏州铁路窗口话(地普) | 南京新派方言(普化方言) |
|---|---|---|
| 异源性变异 | 平翘舌音混读、高元音后鼻韵尾合并;入声韵尾[-ʔ]直接进入地普(国[kuɤʔ]),但声调未进入 | 老南京话不分[an]与[aŋ],受普影响区分;老南京话分尖团,新派二者合流 |
| 自源性变异 | 上声调值从214简化为21 | 声调系统趋普化,老派阴平31拉高到41;入声舒化,[-ʔ]逐渐弱化,时长越来越不短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