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吳彭年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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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清 | |
| 籍貫 | 浙江紹興府餘姚縣 |
| 字號 | 字季鏗,或字季籛 |
| 逝世 | 光緒二十一年(1895年) 彰化八卦山 |
| 著作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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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彭年(?—1895年),字季鏗,或字季籛,浙江紹興府餘姚縣人,後遷居廣東廣州府順德縣,清朝官員、將領。
吳彭年十八歲時成為生員,擅長詩文,性格豪邁。[1]早年以縣丞候補,年少英敏,且有幹才。[2]光緒二十一年(1895年)春,分發至臺北候補,劉永福聞其才名,延聘為幕客。[1]
光緒二十一年(1895年),清廷簽訂《馬關條約》割讓臺灣,吳彭年入劉永福幕府,言聽計從,司掌營中地方文券,兼參贊軍務。[2]劉永福以其韜略諳熟,膽略過人,甚為器重。[2]閏五月二十七日,吳彭年以黑旗軍前敵正統領身份,與副統領副將李惟義率兵二營抵達彰化。[3]當時籌防局請劉永福派兵前來,爰遣縣丞吳彭年為統領、副將李維義為副,帶兵二營,於二十七日抵達前線。[4]
六月十五日,吳彭年率兵自彰化開拔前往苗栗,意圖收復新竹。[3]他僅率屯兵營管帶徐學仁、黑旗親兵管帶袁錫清、幫辦林鴻貴,總計三百餘兵。[3]六月二十三日,日軍北白川宮親王分軍進攻苗栗縣。[3]吳彭年初騎赭色馬匹出陣,但馬匹不肯前行,改換白馬後始能出戰,親督諸軍力戰。[3]黑旗管帶袁錫清、幫帶林鴻貴身先士卒,在苗栗東畔大山左右血戰,先後被日軍槍斃。[3]此戰事在日人《觀光日記》中亦有記載,描述苗栗西畔大山有日軍紀念塚,追憶吳彭年在此駐軍交戰。[5]
新竹失陷後,劉永福令營務處府經歷吳彭年率軍往援,不及,遂據大甲溪為守。[6]七月初五日,日軍至大肚媽祖宮,吳彭年親到茄苳腳安營,盡將溪筏斫壞。[3]日軍在對岸開炮,黑旗軍沿溪巡緝,截獲竹筏數十隻,並獲戰馬一匹。[3]大甲溪大雨漲溢時,吳彭年分軍由葫蘆墩取臺灣縣,在茄冬腳安營,盡將溪筏斫壞。[4]《孽海花》記載吳彭年在大甲溪設伏擊敗日軍,[7]並描述後來劉通華導匪暗襲八卦山,吳彭年殉難的情節。[7]
七月初七日,日軍北白川宮親王率軍隊分路前進彰化。[3]七月初八日,旱雷營及七星全隊共四營抵達支援。[3]當晚,吳彭年部署防務:令王得標率七星營守中寮,劉得勝率先鋒營守中莊仔,孔憲盈守茄苳腳,李士炳並沈福山守八卦山。[3]
七月初九日黎明,日軍分三路進攻。吳彭年在市仔尾橋頭督戰,見八卦山已豎日旗,勒馬由南壇督兵欲再上山。[3]兵士欲護衛他撤退,吳彭年堅執不肯,身中槍傷墜馬而死。[3]李士炳、沈福山皆戰死於東門外。[3]吳彭年率隊將截其大甲溪歸路,駐八卦山六日。[4]
七月初九日彰化陷落時,吳彭年戰死。[8]八月二十八日,官方文書確認其陣亡,並請求撤銷其通判案以作為撫卹。[8]
吳彭年陣亡後,其同宗族人吳敦迎負責管理軍糧相關事務,城破後在途中遇到吳彭年遺體,便命其傭人阿來將其安葬,並秘密標記墓地位置。[1]同鄉書生陳鳳昌聽聞吳彭年戰死事蹟,深感敬佩,特備酒祭奠並撰寫祭文。數年後,陳鳳昌親自將吳彭年遺骨護送回鄉。[1]起出遺體時,衣帶仍然完好,上面的血跡還清晰可見。[1]吳彭年家在廣東順德,只剩年邁的母親,頭髮已經全白。妻子在此之前已經去世,留下兩個年幼的孩子。家中沒有積蓄,只能依靠親友接濟維持生活。[1]
《盾墨拾餘》記載,當時輿論對吳彭年及相關將領的表現有不同看法。黎景嵩雖然支持數月不為無功,但身為地方長官卻不能聯絡紳民、調和將帥,境內如大甲溪、八卦山等重要險要之地都沒有事先佈防,敵兵一到就立即潰敗。他又過於信任李惟義,讓他統率諸軍,而當日軍兵臨城下時,李惟義等人還在城中擁妓酣臥。事後眾人都把責任推給吳彭年一人。[9]
該書指出,雖然吳彭年確實不能讓眾人完全滿意,但在彰化陷落時,戰死的只有吳彭年一人,與黎景嵩、李惟義等人的表現形成鮮明對比。[9]
至於臺南的失守,則是由於外援完全斷絕,但實際上是劉永福因循觀望、專靠外援、隱曲阿私、不修內政所導致的。周振揮評價劉永福"既不能為人上,又不能為人下",可謂一針見血。歸根結底,這些問題都是因為一個"利"字作祟。劉永福自己也承認這一點。[9]
《和易實甫觀詧渡臺感懷六首》:[8]
定遠天教去復還,書生勛業出行閒。狂瀾有志迴滄海,片石何年認峴山。相主和戎空誤國,將能堅壁未平蠻。包胥甘作秦庭哭,叱馭何辭九折艱。
九重何忍棄斯民,斗柄寅回又是春。反側夷情終割宋,回思遺澤豈忘郇。烏江羞渡八千旅,孤島堅存五百身。太息唐衢徒自負,贏將笑柄說逃人。
東南聞說靖狼烽,大帥天生氣特鍾。鐵甲久經沙漠苦,泥丸穩塞玉關重。蕭蕭易水辭燕客,鬱鬱濃陰憩鶴松。收拾珠崖珍重地,緩騎款段任遊踪。
南荒天闕勢嶤嶤,霸業分明百折消。草木皆兵思萬福,衣冠垂拱服神堯。饞涎儘聽吞他國,熱淚難期達聖朝。忽往忽來忠義血,可憐齊化赤嵌潮。
戎馬倥傯老歲華,還憐痛哭賈長沙。江南快奉援師檄,帳下齊簪使節花。終不封侯誇射虎,那容藏拙運靈蛇。中流好掬盟心水,擊楫同浮犯斗槎。
祗為蒼生放一頭,身閒不泛五湖舟。胸中有子爭危局,海外何人識故侯。成敗漫言歸大錯,笑談奚補愧清游。無聊試上澄臺望,淚眼撐開隘九州。
此組詩以渡臺為觸發,寫家國傾覆之痛、忠義難伸之悲,是吳彭年面對民族危亡時的深沉史詩。這六首詩構成一個完整的情感弧線:起:憂國立志(第一首);承:痛恨割臺、哀忠義(第二首);轉:寄望將帥中興(第三首);合:諷朝廷苟安(第四首);再起:抒個人忠義與志同道合(第五首);收:自省身世、遙望故國(第六首)。詩風屬典型中晚清「憂時」「忠義」派格調:取古喻今,用典繁富(包胥、羊祜、項羽、祖逖等);語勢跌宕,有議論、有悲歌;全篇以「臺灣割讓」為時事背景,反映吳彭年對民族命運與朝政腐敗的雙重悲憤。
吳彭年在八卦山戰役殉難後,其英勇事蹟深獲臺灣詩人敬仰,創作了許多詩篇以資紀念。
光緒二十一年(1895年),進士出身的臺南詩人許南英特作《弔吳季籛參謀二首》,詩前附有小序詳述彭年事蹟,其第一首詩云:[10]
北望彰城弔季籛,西風酸鼻哭人天!沙場白骨臣之壯,幕府青衫我獨賢。旗捲七星援卒散,山圍八卦賊氛然。豈徒一死酬知己,蘋藻春秋薦豆邊。
連橫對此詩評價甚高,認為「季籛率七星旗隊戰沒八卦山麓,則此一詩,可作信史。季籛有知,亦當起舞。」[11],連橫本人亦對吳彭年推崇備至,除在《臺灣通史》中為其立傳外,更以歌行體創作《八卦山行》頌揚其壯烈成仁,另在《詠史》詩中特別讚譽其犧牲精神:[12]
八卦山頭雲漠漠,七星旗捲秋風惡。黑旗風捲卦山巔,熱血濺沙酬知遇。
連橫在吳彭年遺骨歸鄉之際,特作《送吳季籛遺骨歸粵東》二首:[13]
千里臺澎浩劫窮,賦詩橫槳去從戎。七星旗捲秋雲黑,八卦山圍戰火紅。血凝草萊君不朽,胸羅經濟鬼猶雄。嵌城苦雨淒風裏,遙望靈旗大海東。
安平縣庠生陳鳳昌聞吳彭年戰死,深受感動,特備酒撰文祭奠。三年後親赴彰化,將其遺骨護送回廣東故里。陳鳳昌曾作六首詩悼念吳彭年:[14]
『書生戎馬總非宜,自請前軍力不支。畢竟艱危能仗節,果然南八是男兒』(季籛為劉淵亭鎮軍幕客,臺北失後,請赴前敵)。『溪南溪北兩鏖兵,不愛微軀愛令名。淮楚無聲人散後,屯軍五百殉田橫』(季籛先據大甲溪北,不利,淮楚各營多潰,乃退溪南,唯有屯勇五百相隨)。『短衣匹馬戰城東,八卦山前路已窮。鐵砲開花君證果,劫灰佛火徹霄紅』(八卦山在彰化城東,季籛授命之處)。『留得新詩作墓銘,九原雖死氣猶生。赤嵌潮水原非赤,卻被先生血染成』(季籛曾和易實甫觀察臺陽感懷詩,有「忽往忽來心上血,可憐化作赤嵌潮」句)!『大長扶餘說仲堅,一時忠憤竟徒然。六朝金粉笙歌鬧,知否臺陽有季籛』(唐維卿中丞為臺灣大總統,去後居金陵,猶以歌宴為樂)?『幽草萋萋白日昏,無人野奠出東門。阿來本是催租吏,收拾遺衣樹小墳』(祝豐館租趕吳阿來途見季籛之屍,為葬東門之外)。
呂嶽在《醉雪軒吟草》中作《登八卦山謁吳將軍彭年墓》:[15]
八卦山頭兵敗日,將軍熱血濺沙場。千秋白骨長芳草,三尺孤魂土亦香。
吳德功《觀光日記》亦載有弔唁吳彭年之五言古詩:[16]
薄暮抵苗栗,漫山舊戰地。封尸為京觀,新塚何纍纍。回憶五年前,兩軍奮擊刺。袁林二兵弁,爭先罔迴避。滿身中鎗砲,鮮血灑鞍轡。大軍奪東山,遍樹蝥弧幟。我今乘輿過,觸目心膽碎。遙見帝國軍,華表特標幟。黑旗諸將弁,遺骼埋何處。安得有心人,搜尋泐名誌。
吳德功《哀季子歌》(即詠吳季籛):
延陵季子真奇英,雍雍儒將願請纓。統率黑旗鎮中路,桓桓虎旅號七星。糧秣輜重斷接濟,軍校枵腹呼癸庚。矧兼同寅不協恭,滿腔忠悃謀罔成。將軍天上忽飛來,晉原草木皆戈兵。蕭蕭兮馬鳴,悠悠兮旆旌。郟辰之間師敗北,蝥弧旗樹八卦城。巨砲雷轟力劈山,榴彈雨下響匉訇。身中數鎗靡完體,據鞍轉戰莫敢攖。血濺衣襟溘然逝,凜凜面色猶如生。君不見壯士五百人,就義從田橫。人居世上誰無死,泰山鴻毛權重輕。慷慨激烈殉知己,至今婦孺咸知名。
這些詩作不僅真實反映吳彭年的英勇事蹟,更使他的英靈與八卦山永存於臺灣歷史記憶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