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台北連續大雨，出門搭計程車的比例就大幅提高，遇到幾個有意思的，先聊昨晚遇到的一位UBER司機，上車後我同樣簡單開個頭：「這天氣一直下雨，生意應該不錯吧！」
運將大哥講話有濃濃的原住民口音，年約50多歲，應該還不到60歲，有點壯壯的那樣，他說：「咦，我覺得都差不多耶，開這個5年了，一直都覺得差不多。」
各行各業總會有覺得好賺或難賺的人，在計程車這行也是如此，不過大數法則來說，抱怨難賺的還是比較多，八二法則就是如此，這位大哥反而是平心靜氣說普通，不好也不壞。
我繼續問著：「大哥您開5年了，那以前做哪一行？您該不會這麼年輕就退休了吧？」
運將大哥輕輕笑了幾聲邊說：「沒有啦！我只是半退休，還不到退休的程度，原本開公車的啦！後來覺得環境太惡劣，我才轉來開UBER，輕鬆簡單多了。」
我納悶問：「我記得徵公車司機的廣告標語都寫每月8萬，這收入還常常徵不到人，是怎麼回事？請問您以前開公車多少年呀？」
運將大哥不急不徐說著：「我開公車15年了，你說那個每月8萬薪水，早就改了，現在改成每月10萬了啦！為什麼徵不到人？因為很苦，水很深，陷阱很多，當然沒人要去做，我們這種老的都不想做了，年輕人更不可能去做。」
「每月10萬！那聽起來真的不錯，沒問題呀！您開UBER應該每月要賺10萬也不簡單不是嗎？」運將大哥一路開超慢，時速25公里在台北街頭，雖然我想催促開快一點，又蠻想聽聽運將這段前半生故事，加上大雨視線不好，算了，時速25公里也沒關係，順其自然。
運將大哥補充說：「首先，我們開公車危險度比計程車高，很多人不知道，公車司機如果撞死人、把人撞成重傷，那都要司機自己賠，公司只有出20~30%的金額，例如要理賠別人200萬，公司出40萬，剩下160萬自己出，他們說這個叫做人為過失，因此公司不賠。」
聽起來確實有點殘酷，可是也有點道理，公車業者的老闆一定也會想說司機好好開車不就好了，撞傷別人肯定要司機自己賠。
運將大哥繼續說了很多民眾搭車的秘辛，聽來大吃一驚：「再來，很多人上車都不給錢。
先講老人家好了，很多老人上車嗶卡，卡根本沒錢，跟他說這樣沒刷到，要補投零錢，老人家就裝傻，說他也不知道。
我總不能這樣耗在路邊，也不能把他趕下車，只能算了。
再來是學生，那些年輕學生下課一大群人要上車，用衝的，意思一下假裝把卡靠近機器感應就跑到後面去，每個人都用這招，靠，根本沒有扣款，大家都假動作，以為我沒看到嗎？
只是不想管了，以前剛開始也充滿熱忱，被申訴好幾次，大家不爽就是打申訴電話弄公司司機，上面也跟我說，就是不要管，假裝沒看到，專心開車就好。（相關報導：父母過世留給子女1億元財產「免繳遺產稅」！專家教1招合法節稅，無痛省下千萬稅金｜更多文章）
因為人家不付錢你也不能把車門關上，這個是妨礙自由罪，會吃上官司的，久而久之你沒發現現在公車司機都很厭世的臉嗎？」
我說：「可是您不能直接送去警察局嗎？這可是吃霸王餐。會不會您說的這種人比例很低，大概一百人會有幾個這種人呢？」
運將大哥不屑的冷笑一聲，還轉頭看著我：「每天都有這樣的人，而且幾乎十個就有一個，每一條路線都有這種貪小便宜的人，而且會搭公車的就是會搭公車，所以不給錢的就是不會給，跑久了都知道哪一站就會有人上來吃霸王餐，很熟啦！這種人不分台北、新北，都一大堆，這是人性。」
我繼續問：「好吧，那如果民眾不投錢，對您收入有沒有影響？不然就照公司講的那樣做，反正薪水照領就好。」
運將大哥說：「每十元會有1點8元是我們司機的，一個月下來大概我會少兩千塊。」
「聽起來少兩千好像還好。」
運將大哥立即駁斥：「欸欸欸，我一個月差兩千，一年就差了兩萬四、兩萬五，十五年呢？差這些錢誰補給我？我是普通老百姓，又不是公司，公車業者他們每年都拿大筆政府補助款，因為這是大眾交通運輸，本來就是要虧錢的，可是我不是啊！這都我的薪水。」
「這樣累積下來就蠻多的，聽起來公司永遠是贏家。」我嘆了口氣，也為運將大哥抱不平。
運將大哥說：「現在UBER對我來說很簡單很輕鬆，賺的錢稍微比公車司機少而已，其實沒差多少。因為平常我們要領到那個十萬的薪水，高工時、憋尿，一個月還休沒幾天。一個路線來回可能就要兩小時，一天要跑三趟，有時候甚至四趟。現在比較好了，中間還會讓我們司機休息，你沒發現以前公車很常撞死人，現在已經少很多這樣的新聞了，就是因為時速也壓在40公里，不像以前可以亂衝。」
我補充說著：「可是我也遇過不少UBER司機說一個月賺不到5萬的，因為也要比照上班族那樣，周休二日，一個月休個八天、九天，要不然沒生活品質，假如每個月只休三、四天，那才賺得到錢，您怎麼會說開這個很輕鬆？」
這位原住民運將大哥相當爽朗，他哈哈大笑說：「拜託，會說開計程車賺不到錢的，那一定是開沒幾小時就覺得好累，去超商坐著喝咖啡，玩什麼娛樂城，打線上麻將之類的。再不然就是連續接到短單，那種一趟一百塊、九十塊，就覺得平台怎麼都派爛單，系統關機，下線回家睡，問題是長單哪有這麼多？有幾個人會搭計程車單趟五百元以上的？這本來就少呀！我這種老屁股的，以前開公車早習慣了，還被人家吃霸王餐，賺那什麼錢，一點尊嚴都沒有，現在開這種多元化計程車太輕鬆了啦！乘客素質也普遍比較好，都是信用卡綁定，誰能不付錢，你說是不是？哈哈哈。」
雖然這位原住民運將大哥笑聲很多，不過感覺得到那份無奈，很多感觸，人性就是如此，貪小便宜的台灣人還是很多。
他有三個孩子，都長大了，所以可以開車到很晚沒問題，還說現在年輕人都不婚不生居多，能存的錢應該不少才對，他講著講著，突然問我一句：「該不會你也是不生的吧？」
「哈，我兩個孩子的爸，一個小四，一個大班，有小孩也是有好處的，比較豐富人生，也沒什麼不好，當然大部分時間都是疲累，甚至也會被小孩氣死。」
運將大哥很溫暖說著：「是啊，我也沒什麼後悔，就覺得都走過來了，人生就是這樣，有時候是因為有孩子才讓我們更堅強走下去，不然人的心智很脆弱，沒這麼簡單走完一生，大家為了賺錢養家才吞得下這些苦，不然很難。」
到目的地了，一趟15分鐘的車程，開了25分鐘，這運將大哥還講了很多公車業的秘辛，有些不方便的說的就先省略了，不妨礙文意的閱讀。
只能說台灣各行各業缺工不只是少子化的問題，而是雇主與勞工之間的立場不同，這勞資雙方的緊張關係，最終就演變為現在的社會狀態。
本文經授權轉載自畢德歐夫（相關報導：父母過世留給子女1億元財產「免繳遺產稅」！專家教1招合法節稅，無痛省下千萬稅金｜更多文章）
責任編輯／林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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