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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渊 »日志
名为漂流冒险的成人礼


2024-10-1 18:06 /
序:《Sonny boy》是一部由无数条线索组成的动画,每条线索都朝着不同的方向发展,形成各线分支的故事。故事的理解完全取决于我们如何消化和解读每一集的潜台词,因为每一集似乎都在讲述自己的小故事,同时又保持着相同的整体观点。作为一部实验性质的anime,一个富有创造力的媒介被简化为一系列图像,并将图像有机组成为几则寓言,结果其本质成了一部图像小说。它并没有充分解释自己,也没有为许多角色的故事情节提供令人“满意”的结局,它只是指明了一种可能性。即使我们觉得自己没有真正理解,这部动画也会因为它的微妙和神秘而引人入胜,它做到了让观众自己去思考。因此,不管是政治立场、历史维度、社会层面解读,还是以文学史定位、存在主义哲学分析,只要思辨还在,我们一定能慢慢凿开《漂流少年》这座冰山。以笔者目前浅薄的学识和阅历尚不能探索冰山,因此,我想从其浮出水面的部分,回归到作品的本质——故事,结合创作者的访谈“对抗着矛盾的少年少女”,呈现一个别致的成长故事。




故事的结局

当动画接近尾声时,长良与瑞穗已经穿越了一个扭曲现实的领域,这个领域允许他们违背校长的旨意,他们试图创造一个希活着的世界,因此需要EP4猴子棒球中中所谓“世界的偏斜”。这充满矛盾的世界是无法改变的,亚希老师离去,骨折投奔明星所在世界,哈特诺岛(教室)沉没,即使被眷顾获得强大能力的朝风“结果什么都没能留下”。在这多者弥多,少者近无的世界,只有像那个独臂的猴子裁判一样,自己孜孜不倦地追求公正,世界才会为你偏斜,才能创造一个希活着的世界。虽然无法改变世界却能对其施加影响,这回朝风帮助了长良。

但是,长良与瑞穗最终从这场令人费解的冒险中回来,他们会做什么呢? 嗯,没做什么,他们只是过着自己的生活。“家里蹲”的少年假期前往旅游,山彦小玉结成一对,骨折长成亭亭玉立的少女,瑞穗的奶奶与小虎离去,送养猫咪已成现实,长良与瑞穗不禁失落“漂流真的发生过吗?”当长良回到现实中时,他的决定几乎对世界没有任何影响,长良搬出了被母亲抛弃的家,开始了打工,仅此而已。《Sonny Boy》这个看似无关紧要的结局的真正意义是什么呢?它的叙事随着每一集的推进而成倍地变得复杂起来,很快就脱离了以创造社会缩影来审视社会动态内在运作的简单冒险故事的范畴,走向了更为复杂的叙事。 但这种复杂性正是我们了解这部剧集真正内涵的第一条线索。 它并不像传统的悬疑片那样可以解密。 这种压倒性的困惑正是这部作品所要传达的信息的一个组成部分。 正如创作者夏目真悟所言,《Sonny Boy》讲述的是对抗着矛盾的少年少女的故事。

故事的主题之一就是少年少女们不断抵制由主观性产生的矛盾,在此基础上,漂流世界的冒险不过是给予一次重来机会的成人礼。叙事中存在的所有困惑和神秘都有助于表达这种与矛盾的对抗。EP10骨折的读心能力与校长阻止朝风拯救希,将潜藏在人内心深处的矛盾与恶暴露无遗,遍地的海胆也是朝风内心稚嫩、外在带刺的一种象征。瑞穗,正如许多正值青春期的少年少女们一样,富有同情心与正义感,却也生性内向、任性毒舌,她的性格可以用 "一团糟 "来形容,有很多怪癖和特点(让人觉得非常可爱)。因为对死亡的恐惧,她一直在阻碍自己的成长,大部分世界与世隔绝,在故事的发展过程中,我们会看到一个有很多缺点和不完美的角色在漂流冒险中学习如何接受自己,接受死亡,接受矛盾的世界。

通过这场成人礼并得到认可,长良花了两年,当我们跟随他最终回到正常世界时,一切都让人感觉不正常。 没有超能力,没有戏剧性的转折,没有超自然世界的探索,只有学校的雨天,一个你远远看着的女孩,一个你曾经认识的人。 冰冷、灰暗的现实,这就引出了主人公弧线的结尾。 不作为是这个角色的核心缺陷,他渴望行动,但又因眼前的多种可能性而感到困惑,他又无法将自己交付给某种特定的道德规范,这两者之间的矛盾是他整个弧线的驱动力,而他和其他角色所遇到的纷繁的陌生世界和道德窘境正是这种矛盾、这种对未来的不确定性、对该走哪条路的不确定性的代表。

因此,我们自然期待在最后的情节中看到这样的结局,尤其是我们又一次回到了长良有机会帮助一只垂死的鸟的情境中,他甚至面对了希,漂流世界中一直将他从被动中拉出来的人,同时也是他的爱慕对象。 因此,一切似乎都表明,这一幕将是他这个角色的完美结局。 他接受了照顾这只动物的重担,从而一劳永逸地克服了自己的冷漠和惰性,同时也许还与希建立了感情,让我们知道也许有一天这两个人最终会走到一起。 但这一切都没有发生。 相反,他在互动中摸索着,拒绝了照顾小鸟的提议,而希则回到了朝风身边,动画就这样以长良的迈步向前结束了。

在这里,我感受到了《Sonny Boy》意义反转的真正效果,因为这一个安静、尴尬和略显不满的人际交往瞬间,几乎比该系列迄今为止发生的任何其他事情都更令人感慨。 这包括长良与希意识到他们已被上帝抛弃,而他们在现实世界中的真实自我正在离开他们继续前行。他们只是无尽潜在未来海洋中的弃儿,是上天投掷骰子中可能性的一种。 但这又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这一刻比情节中的许多惊心动魄的转折同样动人,甚至更加动人? 我想大概在这一刻我意识到,也许什么都不发生的想法会比世界末日本身更具毁灭性。 因为无法改变外部世界,就只能改变自我。 这个结局将故事的范围缩小到了一个微观的尺度。 通过将交织在一起的主体性的内在运作外部化,将现实世界潜在的复杂性和混乱性清晰化的冒险之后,我们回到了那个或许我们可以控制的小世界,那个我们可以慢慢解码的谜团——自我。

但最终,长良真的变了吗?他终究没有得到那个女孩,甚至没有追求她。但他带着微笑离开了,而且他一开始就决定去火车站看看那只雏鸟。如果没有那场名为漂流冒险的成人礼,没有指引长良通往现实的希,没有那些 "如果",他可能不会这样做。 这可能只是另一个雨天。 因此,即使那一抹微笑,那一瞬间的幸福,是他从这次冒险中得到的全部,也是值得的。 结局告诉我们,长良并不会因为这两年中的一次主动和体贴,就立刻得到女朋友的回报。 如果他这样做只是为了希,那就失去了漂流冒险的所有意义。他是为了自己, 他是为了让自己变得更好。长良舍去的不是与希的情感与约定,而是过去那个不作为的胆小鬼,他选择直面自己的平凡,带着直面现实的勇气,去踏足充满不确定的未来。 我们也许看不到他性格的改变最终会导致什么结果,带来怎样的未来,但我们看到了他的改变,这就足够了。即使希已经和朝风交往,(当然,希将来也许也会离开朝风)在确认希还是原来那个希后,长良选择抛弃后悔迈步向前,毕竟后悔的一切无法改变,而去接受这一切并释然才是对待生活的态度。 这也许是一个由相互矛盾的主体性组成的不合逻辑的世界,但也是一个我们可以微笑的世界,只要我们真的愿意。

《Sonny Boy》就是这样一个别致的故事,它教会我们珍惜和培养自己内心的那个声音,它催促我们微笑,催促我们前进。 也许这种现实主义的叙事方式的确会让我们在面对瞬息万变、错综复杂的成人世界时感到更加无力。但是,它也让我们对如何选择在这个世界中的行动,如何选择在这个复杂的现实中诠释我们存在的意义和重要性,有了更乐观的看法。如同希所象征的存在主义,鼓励我们去积极面对这个充满着不公平和不确定的荒诞世界。因此,希回到那个冰冷灰暗的现实世界,最想做的不过是享受久违的美食,尽管无聊且谈不上意义,却是我们生活下去的动力。当长良回到现实世界打工时,那位注视着他的金发少女便是长良新的可能性。

在我们生命的每一刻,都悬挂着无数种可能,悬浮在潜力的领域中,我们只有努力向上,去争取,去奔跑,去作为,世界才会为我们偏斜。《漂流少年》赋予了最宏大的冒险以最微不足道的结果,它成功地将最渺小的瞬间注入了改变世界事件的深刻内涵。一切都被原谅了,在这里曾后悔也没关系,“人生才刚刚开始,未来还很长”。

请附上我整理的几条先入为主的、以学生为本的漂流世界线索:

一、人物形象初始设定:
长良:看起来可通达许多地方,最后偏偏便无处可去
希:对前行毫无顾忌,也从不留下后路
朝风:对比塑造长良形象,期待与行动的另一个极端
瑞穗:保持童真恐惧死亡,依赖他人无法独自前行

二、漂流冒险作为成人礼给他们的欲望赋形:
长良:穿越观测不同可能性形成的世界(不想行动)
希:作为罗盘指引一种可能性
朝风:获得改变重力的强大能力似乎足以改变世界
瑞穗:静止学校时间、维持生命状态(不想长大)
褐猫小虎:下订单|索取,代表爱胡闹的笨拙的瑞穗
花猫小元:运输|穿越,代表牵引瑞穗前往“现实”的长良
白猫小樱:复制,以自己的能力掩护瑞穗的真相,代表瑞穗的监护人
明星:预见未来,将想象具象化展示出来,欲望的死亡即生命终结的一种形式
山彦:将内心世界化作现实(具象化为狗,指代近现代日本,小玉为美国,EP8中战争与EP10中意义不同,明星借助血色的“万物之力”所创造的世界也是日本社会,白猫是掌握生产资料的资本主义,希是共产主义/存在主义……多嘴了)

三、成人礼的前世今生
[1] 漂流冒险的形成:猫咪的复制+瑞穗的静止(维持)+长良的观测能力+希的干涉
[2] 三种可能性的引导:
1. 亚希引导朝风,朝风引导一部分学生
2. 校长引导明星,明星引导一部分学生
3. 希引导长良,长良引导瑞穗(具象表现在牵手)
[3] 成人礼的三个关键词:独立、自由、责任
[4] 学生的三种人生道路选择:
1. 亚希老师:沉溺于他人压迫的虚妄下,义务教育夏令营结束意味着各奔东西走向独立
2. 明星|校长:在精心安排与庇护下过着无欲无求的富足生活
3. 长良|瑞穗:接受日渐颓势的现实,有所作为创造未来
[5] 最终沉没的学校、不同可能性的世界、观测漂流的校长:
1. 最终沉没的学校(哈特诺岛):提供无限的水、食物和电力,设定规则塑造并束缚着学生,作为成长的保护性通道但不能永久存在
2. 不同可能性的世界:设定自我约束的法则,创造契合自身欲望的社会,时间流速之差异代表与生俱来的不平等
3. 观测漂流的校长:想看到青春向未来敞开的无限可能性,观测36个学生(获得漂流许可的所有学生)的人生抉择,认可长良|瑞穗创造的可能性
[6] 羽毛:象征着自由与轻盈,鸟类会换羽,有着成长、蜕脱、发展的寓意
1. EP1:希拿掉带给长良重压的羽毛
2. EP6:原先现实世界毕业时的羽毛

四、长良成长故事中对话的“台词”及「潜台词」之变化
EP1:希的评价“看起来可通达许多地方,最后偏偏便无处可去”
EP2:“反正我们也无法改变世界,所以没关系的”
EP3:希的点拨“人是很难说出真实想法的”,开始理解他人
EP4:“就算跳下去也改变不了什么”与奋力挥棒「就算什么都改变不了我也要勇于尝试」
EP5:拉吉塔尼的安慰“失败的次数越多,成功的可能性就越高”、希的鼓舞“就是因为怕,要去做嘛”、眼镜男的揭穿“装作一副放弃了的样子,实际上心里却一直期待着什么”、校长的教导“站起来,还来得及”、瑞穗的指责“别只知道逃避现实,糊弄自己”与长良的承诺“我不会再逃避了”
EP6:希“挑战这所谓的结局,才是我们年轻人该做的吧”、拉吉塔尼&希的评价“能看到过去,但却无法改变”&“但未来却能尽情改变”、长良的宣言“即使结局已经确定,我也不会逃避”
EP7:开始主动作为,“我要放掉它们(蚂蚁)”&“我要翻转这个世界”,猴子毛球提醒「不要迷茫,坚守自我」
EP8:山彦讲述自我封闭的故事,长良反思过去而睡不着,前辈鼓励「打破自我桎梏,走出舒适区」
EP9:瑞穗的成长“只是一味依靠他人,什么都无法改变”,庄司诚的故事「过去的自己永远无法战胜现在的我」
EP10:鼓舞希“这次轮到我将光芒展现在你眼前了”,引导瑞穗接受死亡
EP11:“既然无法改变世界,那就…「创造一个有希的世界」”
EP12:“世界果然是无法改变的,但这依然是我自己选择的世界”


掌握了这些线索,夏目监督想讲述怎样一个故事任君思考。关于我对希&长良、长良&瑞穗、故事的结局的解读如下。


希&长良

EP1:拉住即将坠入虚无的希,没有希他只会躺平
EP2:指责长良的两次见死不救,怀着对瑞穗的愧疚救助小虎
EP3:在希的点拨下与瑞穗道歉和好、拯救被排挤而不合群的人
EP4:希(与瑞穗)想要看猴子,明知必输的结局依旧尝试挥棒
EP5:被众人排挤后,希安慰消极放弃的长良
EP6:希的认可“长良为了证明自己,向世界发出了挑战”
EP7:雏鸟已经长大,希“过去也帮不上忙”,观测到死亡的结局而迷茫
EP8:希暂时离开了长良,使用手机是为了联系另一只雏鸟朝风
EP9:“照着你家布置出来的儿童房”希与朝风原本就认识,长良安慰失落迷茫的希
EP10:自由的蒲公英少女决定直面现实世界的死亡(漂流世界也是死于意外)
EP11:希化作罗盘依旧指引方向
EP12:希彻底离开了长良,照顾雏鸟朝风直到它会飞为止


瑞穗&长良

EP1:最先待在长良旁边的是瑞穗的猫小虎,即最先注意到长良的不是希而是瑞穗
EP2:瑞穗:老师的评价“那么你就继续保持童真吧”与长良的安慰“反正我们也无法改变世界,所以没关系的”,瑞穗回赠帽子
EP3:指定“毫无能力”长良作为助手并“包养”他,争吵后看到小元小虎的互动缓和心情
EP4:跳水时给长良创造与希互动的机会,面对死亡时的失落“猴子死掉了”与长良的安慰“只是棒球比赛而已”,一边嘲讽“看不到猴子了”一边给败者递水
EP5:每次见到长良与希互动自觉走开,寻找逃避的长良责备后哭泣“你又不是猫,不要就突然消失啊”
EP6:丰富瑞穗人物形象(性格糟糕)
EP7:与学生会长和好,开始接受世界的矛盾性,独自担心长良
EP8:一直陪伴着长良
EP9:瑞穗为猫咪挺身而出,意识到自己与猫相互依赖
EP10:长良引导瑞穗接受生命的离去
EP11:“那个女生并不是想和他留下什么美好的回忆,而是想要和他一起创造未知的未来吧”即瑞穗跟随长良回家的原因
EP12:坦然接受奶奶与小虎的死亡


Tags:动画
#1 - 2024-12-11 00:58
但是,a最好
好文,条理清楚,有理有据,又至于不框死。美好的引出,感恩
#1-1 - 2024-12-12 23:01
塞渊
谢谢,改了行文顺序还是有人看的
#2 - 2025-2-6 00:01
写的很棒,对结局的阐述解答了我的一些疑惑,用成人礼来形容这场漂流太贴切了。其实在没改行文之前就看了一遍,那时候刚看完后劲很足没留下评论
#2-1 - 2025-2-6 11:43
塞渊
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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