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统一光明与黑暗的神明,丰川祥子——Ave Mujica简评


2025-3-27 22:43 /
并非简评,其实是分点随笔。标题的内容,在祥子部分。
个人对动画的评分:9/10

1.动画里和谐化处理还挺有意思。比如海铃化悲愤为购买欲、一口气喝完一杯姜汁汽水,换另一个说法就是买醉——甚至姜汁汽水的颜色都和酒类似。动画里另一个核心的和谐化处理,即祥子口中的命运共同体,其实就是结婚仪式。只是因为动画里不能明确出现结婚、交往的描写,所以替换成了命运共同体。话是这么说,我怎么感觉命运共同体可比结婚沉重多了(笑)。婚姻关系需要社会和政府的认可,其本质上是维护私有财产和社会稳定,虽然现代社会越来越强调灵魂伴侣的职能,但在实践中很难说有多少灵魂伴侣的成分。而祥子在crychic第一次提出命运共同体就是一个凌驾于婚姻关系的、纯粹的灵魂伴侣的关系构建;而在Mujica第二次提出时,因为祥子主观上也知道这五人很难做到crychic时期的关系(当然crychic时也并非就做到了灵魂伴侣,但是祥子是有天真的期盼着“能做到”),所以还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说到这是契约,无论疾病还是健康,演都不演了。

2.关于睦的多重人格。除开在拥有魔法、超能力等超自然的世界观下(如空境),一般多重人格的写法可以看做一个人的多个想法的碰撞,是她自己本身的挣扎。最近一个看到这种写法的是鸭志田一的青春猪头少年系列的妹妹篇(如果把超自然力量去除掉,完全不影响故事走向,那就相当于没有超自然力量),里面就有用新人格的死亡、旧人格的复苏来描写这样一个主题——我们都有可能被更好或更坏的过去的自己束缚。(再举一个例子就是刚刚完结的地错动画里的女神芙蕾雅)回到Mujica,且不说睦的双重人格是否为导演新加的设定,至少在文本本身的表现内容来看,越是到后段越是能看出吉他睦和墨提斯两者是对,选cryhic还是Mujica的比喻。所以在最后尘埃落定之后,睦的戏份也就结束了。最后我们无需对谁的消失过度悲伤,其实不止是睦,我们自己本身就在日常生活中就有在不断扼杀自己的一部分,特别是“成长”(屈服、妥协)的时候。这就回到了我一开始的说法,这是一个文艺作品里的比喻,视觉化的、具体化的自我挣扎。


3.简单分析一下Mujica五人。

海铃:海铃过去因为过强的掌控欲导致被队友背叛,让她养成了不敢和其他乐队成员由深交的性格。为什么是Mujica?首先这是初创团队;其次祥子当初邀请时是说要做一辈子的,这让海铃心里浮现起了期待;接着在第一次解散后,被乐队之外的好友点出,为什么同为乐队成员却对睦毫不关心?契机是Mujica的睦,一开始的动机是对立希的负气,之后变为自己再次踏出第一步与她人深交的尝试,越走越远,直至最后退出所有兼任乐队,孤注一掷。从海铃想要的信任来看,她的诉求和Mujica的存活高度绑定,她是最有团魂的一个。

喵梦:喵梦的核心梦想只有演戏,其他诸如美妆博主、综艺嘉宾都是对现实的妥协,她其实是不喜欢的。别看她看上去流量至上,但她其实是很有艺术追求的。喵梦性格里有非常果决的部分,一旦决定一件事会立马回付诸行动,第一次描写是祥子邀请她加入乐队,第二次是舞台上摘面具,第三次大的就是第四集退出乐队。退出乐队的核心矛盾是祥子无法在一个迫在眉睫的问题前给出一个解决答案,这让她觉得这样的乐队走不长远,果断的她选择了当断则断。如果这么来看的话,第四集喵梦和祥子争吵时说的理由“为了观众”其实可以不是全部的理由,她心底里其实是喜欢睦的演技,她自己想看,也想让大家看,好的东西不该蒙尘。喵梦对睦的感情是爱恨交织,既羡慕、喜欢睦那让人无法移开双眼的演技,同时也恨、嫉妒自己无法达到同样的高度。爱不能彻底,所谓“像是做了一场梦,无论怎么爱都无法彻底爱上”;恨也不能彻底,某种意义上睦就是喵梦的理想本身。在不停的注视着睦的时候,喵梦对她的爱和恨交互着不断膨胀,这可以是剧作上中期对喵梦的描写一直是原地踏步的注视的原因。喵梦要组Mujica的理由只有睦,她已经下定决心要挑战和战胜这个心魔,这是没有经过第一次解散、沉沦在综艺、没有心思运营油管的喵梦无法意识到的。


睦:睦的动机一直是祥子。睦是喜欢crychic的,但她更喜欢祥子,更何况祥子遭遇的重大变故使得她根本没得选择,她只能站在祥子这边。睦是笨拙的,她无法体谅祥子的处境,也无法客观地认清自己的处境,她只能选择陪伴在祥子身边,直到被伤害到逃避,让另一个自己来保护自己。关于睦的多重人格这里不在赘述,这里简单聊聊第十集的融合。为什么是在舞台上融合?因为在舞台上睦才能切实的感受到Mujica已经重新组成了,而她是唯一有没有合奏的人,她有一种强烈的排外感和无所适从,她是不属于这个团队的。在祥子已经承担起重新组建Mujica的责任的现在,睦终于意识到Mujica需要会弹吉他的自己,顺着初华的歌声“接纳墨提斯和吉他睦两者都不堪的自己”。睦——多重人格睦——睦的轨迹,和《德米安》主角辛克莱的轨迹很像,都是毁灭——认识复杂的自己——所有的自己融合,而巧合的是《德米安》的结局正是定格在辛克莱与德米安的融合之时。

初华 :初华是祥爷的私生子,和丰川家完全没有血缘的外人;母亲和渔夫结婚后,母亲、父亲、妹妹能组成完整的家庭,自己和渔夫没有血缘关系,又是无法融入群体的那个。母亲和祥爷尊卑有别,有一起生活过、喜欢过同一个人的好感(非男女间的爱),但肯定没有爱,她必定会从小教育初华不能给祥爷添麻烦,这让初华从小就知道的了自己的身世,养成了她自卑阴暗的性格。主创残酷的在少女乐队动画里给了初华这样的设定,又温柔让祥子无条件的接纳了她。要知道在文学和推理小说里,这类阴暗的角色一般都是虾仁饭。母亲从小灌输初华丰川家不可靠近的禁令时,我一下子就想到了金阁寺里的沟口,ED里初华触不可及的城堡正如沟口眼里的金阁寺,只不过初华最后不可能像沟口一样“南泉斩猫”。在阴暗压抑了那么久后,初华的选择不是爆发而是不断的退却自责,这某种意义上也是一种和谐化的处理。初华的部分是Mujica这部作品在我这里得以特别的原因。尽管初华的结局处理得很温柔,但对内心阴暗之人的描写入木三分,很日本文学、很私小说。初华舞台上爬行的桥段,是极为精彩且形象的描写。看着恶心么?当然,并且就要如此。不如此不足以表现对祥子的痴狂,后面离家出走上京找祥子就没有说服力。后面再别的地方看见网友套用这个公式对声优和角色发癫,再次令我感叹,没有比这更能体现使用者对对象既充满了爱,也对自己的阴暗有自知之明了。


祥子:祥子是Mujica绝对的女主,整个故事可以以祥子对命运的反抗分成三部分——反抗、反抗失败、再反抗。命运既是具体化的来自家庭的压力,也是三次让祥子产生剧变的不可抗力。

在第一阶段里,命运给了祥子第一次不可抗力,即家庭变故(母亲去世、父亲被贬),以祥子这时候的性格,她只会选择跟随父亲出走。这时候的祥子一边打工维持着家里的经济,一边参加cryhic,可是生活的压力(经济压力和父亲酗酒)让她渐渐无法两立,在生存面前她只能选择放弃cryhic,cryhic的解散是她的第一次失败。

Mygo时期因为睦的“传话游戏”,祥子接收到的mygo信息一直是负面的,直接导致了祥子对mygo产生了恨/嫉妒/不甘。Mujica一方面是祥子负气的复仇,另一方面是祥子盛大的逃避——Mujica是她为自己制造的一个归宿,尽管祥子像刺猬一样和她们保持着距离。为什么要用乐队的形式?一是因为人终究是笨拙的,只能用自己熟知的方式来表达;二是非乐队的形式不能与Mygo站在同一个舞台上,有一个对等身份来发泄自身的情绪,Mujica曲子风格的转变是很明显的祥子的内心描写,这点灯说得很清楚;三是因为母亲的去世,祥子产生了对完整的渴望,她有了一个核心的愿望,她想要和他人一起做一些事情,这个愿望在看见Morfonica时具体成了组乐队。只不过,本就是拼凑而来的Mujica终于是到第四集迎来了结束,这是命运给予祥子的第二个不可抗力,即睦的变化,无法做出选择的祥子直接导致了Mujica的解散。这是她的第二次失败。随后了无生趣的祥子向祥爷的妥协是她第三次失败。Mujica的建立不是为了反抗命运,但是它的毁灭却象征反抗的失败。

在第二阶段,祥子的性格因为前三次的重大失败已经有了变化。她不再像白祥时期的自信、强大,而是变成了逃避、随波逐流、不敢轻易尝试。第七话cryhic的短暂复活,让祥子终于能正常化对cryhic的看法,放下第一次组Mujica时的动机,重新出发。接下来,到第十集的祥子是过去的事已经释然,但未来的事不敢奢望的祥子。她能做的事只有一件唯一一件绝对不会错的事,即陪在睦的身边。然而睦的事情过于复杂,怎么可能会有正确答案,她们只能陪伴期待事态向好的方向发展。喵梦、初华在祥子房间里的戏,是让祥子重新组建Mujica的关键。与第一次组建Mujica时视野变得狭隘、自己的事就让她竭尽全力不同,不用在苦恼生活上的压力后她终于能静下来审视自己。喵梦的话里有用信息其实就两个,一是点破祥子第一次组建Mujica时是完全为了逃避(强制灵魂伴侣制造归宿),二是借由“自己只有Mujica了”来点明被祥子卷进来的几人已经是穷途末路,祥子必须得负起扭曲他人人生的责任。

第三个不可抗力——初华真实身份的揭露,是祥子第三阶段再反抗的契机。在开始第三阶段前得先讲点《德米安》,黑塞在《德米安》描写了一类人的成长轨迹,他把能无条件给予你爱的、和谐的家庭环境称为光明的世界,而外面不道德、尔虞我诈、肮脏的社会称之为黑暗的世界。主角辛克莱在成长的过程中,直面了这两个光明和黑暗的世界,意识到真实世界并非非黑即白,而是善恶交织的混沌体,善恶同时统一的存在个体之中,个体需接纳这种多面性才能成长。黑塞用“鸟奋力破壳”的意象比喻自我觉醒的过程——“蛋是旧世界,鸟是新生的自我”,暗示打破既定秩序的必要性。小说里有一个为了摒弃基督教的旧神(旧世界的象征)而提出来的新神——阿布拉克萨斯,祂象征光明与黑暗的统一。

现在回过头来再看Mujica,就一目了然了。一开始的祥子只生活在光明的世界里,后来因为家庭变故,先后认识了底层的和祥爷的黑暗的世界(不再有条件的爱)。知道光明和黑暗的祥子,这时候才真正站在了选择题面前。面对祥爷再一次的命令,祥子似乎只能默默听从,不过到了临登机的前一刻,在这个改变一生的选择面前,祥子终于还是选择了贯彻自我,选择自己喜欢的道路。她不顾一切的冲向初华在的地方。初华的爱带着前提的谎言,带着她对母亲警告的逆反,带着对妹妹的嫉妒,但同时也有那天晚上被祥子看见的真物,祥子接受初华是接受光明和黑暗这个主题表达的最后一部分。祥子最后成为神的宣言,既是单集脚本的前后呼应(本集开头台词“这就是神明所决定的命运吗?”),也是主题上的阿布拉克萨斯。虽然看起来很霸气,似乎所有的事都如她所愿了,但其实这不过是她在虚张声势,她又一次在拼命的抗争了。这一次,她学会了妥协(第十集里睦可以假弹、舞台的装饰灯可以不要),利用了一切可以利用的一切(大小姐的身份),更重要的是,和第一次离家出走不同,这次的祥子已经是了解过光明和黑暗的祥子了,而且还有初华在身边。尽管她仍旧对未来感到不安(不希望咖啡的味道让自己清醒,从此刻如梦中的美好里醒来),但想必能走得更远了吧。

4.提供一个田中罗密欧粉丝的视角看Mygo和Mujica。2016年1月有一部名叫《少女们向荒野进发》 的动画开播,里面有一个叫黑田砂雪的角色,她是一个团队的发起人,然后在第10集揭露了她组团的私心(还债)然后导致团队分崩离析。接着在下一集在男主角的行动下一个个把团队成员全部劝了回来,嗯?是否有些眼熟?忘记说了,这部动画的系列构成叫绫奈由仁子。

至于Mujica,要先从Mygo的主题说起。Mygo第一季里充满了误解,它讲述着人与人在本质上无法真正互相理解,不过只要有一起走下去的心,虽然仍然不能理解对方,但是能接近理解一点,这就是一起“迷子”的本质(这其实也是夏目漱石《心》的部分主题)。而在Mujica第十二集播出前,我对Mujica主题的提炼是祥子借由命运共同体的契约,把五个并非一条心的人强制拉倒一起建立“拟似家族”(我嘞个家族计划),每天面对着不想面对却不得不面对的人,需要带上一个逢迎他人的面具。这样两部动画就不仅是从内容有对称,甚至从主题上也是对称的,可以看做绫奈对“人际关系”命题的两种方向的表达。我文章都写好了(泪),标题是《Mygo、Mujica,同一颗种子里诞生的双生花,一株是向上的白色山茶花,一株是向下的黑色曼陀罗》。可惜Mujica第十二集一出来完全给主题定调成了接受黑暗和光明、反抗命运、成为自我,虽然我之前总结的1-11集的内容还在,但完全变成次要的了。而定调成这样的主题后,海铃和喵梦的戏份完全就和主题结构脱节了,虽然仍然有和主题一样的表达,但和祥子几乎没有什么交集。这也是为什么我只给了9分的原因。

5.结语。虽然Mygo我给了10分,Mujica只给了9分,但其实我是更喜欢Mujica的。Mygo的内容对我来说太正了,谁都能想到“歌声是我的呐喊”,通过真诚的交流(LIVE)来达成和解。而Mujica里有描写人内心阴暗的部分;有小心翼翼维护摇摇欲坠的世界卑微到尘埃里,只因对方在身边想到自己是喜欢她的就能从尘埃里开出花的爱;有不顾一切的私奔。这些更少被描写到的东西,也是我喜欢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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