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看定格动画的体验和小时候读书的体验差不多。焦虑,挣扎,无比着迷。影像的质感和原作太搭配,不过略微丢失了作为童话的感觉,或许是我的心境也早已大变了吧。看着画面的演进,沉睡的记忆都从童年深处上涌,想起外祖母家深色的窗帘、昏暗的客厅,我趴在地上读《爱丽丝梦游仙境》,想起渡渡鸟的叫声,想起柴郡猫(当然这里好像没有出现),并为那句”为什么乌鸦像写字台“感到久久不解。感谢这部作品,十多年后我依然没有尝试去完全弄懂她的含义,我只是坐着,一无所惧,沉醉在光怪陆离又模糊不清的文本、影像、梦境和童年记忆中。
童话本身因被设计而生成出的那些不自然的情境,经常在阅读者长大之后被第二次解读。然而史云梅耶运用定格动画的手法,采用真实器物来进行表演,更是给这种“第二次解读”赋予了纯粹的诡异与惊悚之感。不过视者的新鲜感也会在一个小时以后消退,在重复性的鞋匠和兔子的场景中走向绝望,或者说我更希望这一个爱丽丝的迷宫在空间中的成立性能更加显著一些,不至于随着开门关门就丢失了节奏上的连贯性(这种连贯性在动画中是由兔子,饼干,墨水,以及类似场景而实现的,但这些弱连结也挺让观众疲惫的)。另提:真有孩子看这部爱丽丝长大吗?
元动画。想想定格动画是怎么做出来的?动画师摆弄物件,并记录下影像——这正是爱丽丝做的事情;小孩做的事情。开头的片段说明了很多,爱丽丝将玩偶的石头投入杯中,可是在她看来,是她坐在那里将石头投进小溪里。她摆弄各种物件,脑子里不断浮现它们的会话,尽管是她在操控这些行为,但她在这种玩耍中却好似注意不到这点,好似那些物件真的具有了自由意志,在彼此交互着。元动画。想想animation原本的意思:为没有灵魂的东西,赋予灵魂。//“此片的观众为儿童,或者,你应闭上眼睛——因为你将什么都看不见。”它拒斥成人的解读——干脆说,解读。在片中成人世界以书本表示,当爱丽丝接触到文字的时候,也是她将要苏醒的时候……影片确实让我想起小时候,和那个在无聊中怡然自得的时代,那个无聊还存在的时代。而现在,童年(成年)在消逝,世界在陨落。
杨最忠诚展现出定格摄影魅力的大杰作,几近大师艺术生涯最佳长片。实拍摄影模糊了人眼感官的聚焦,赋予有限裁格内每样事物平等接受注视的权利,这种感动难以言说,动画所具备的独特载体优势使得定格动画能最大程度地延展这一感动。
杨·史云梅耶的长篇定格动画,监督应该和原著作者卡罗尔一样都是萝莉控。这一版的爱丽丝除了实在太诡异外高度尊重原著,甚至有原著党吐槽一些地方过于还原了,比如疯帽子。从茶话后开始整个片子节奏变得异常拖沓,结尾告诉我们爱丽丝就是红心皇后。
后半段的观感还是略显冗长了,实话实说有点闷。整部动画都存在着一种阈限的撕扯,一种仰视、俯视权力的挑衅。木桌下的抽屉延伸为隧道,履行着勾连现实与幻想、嵌套时间与空间的功能。嘴唇特写承载的第三人称叙事则不时将故事主体抽离诡谲的时空(尽管后半段爱丽丝音画同步的近景也越来越多),直到结尾爱丽丝拿起兔子的剪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