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骨2025-4-17 19:31 /
1
在下定决心放弃绘画的那个晚上，F8躺在铁架床上辗转反侧。房间里，老旧的电扇搅动着闷热的暑气，电机嗡嗡作响，像是在嘲笑他的无能。他已经记不清从什么时候开始，看到祈留的笑容时，心里只剩下自卑。那个被烈日炙烤的夏日午后，在黑暗中突然清晰起来。
小时候，爸妈忙于工作，F8常被妈妈寄放在她高中同学宋阿姨家里。宋阿姨的丈夫也就是祈留的爸爸——在F8五岁那年因病去世，画室里总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哀伤。F8妈妈是宋阿姨的老同学，得知这个消息后，主动提出让F8去学画画。
F8至今记得，妈妈第一次送他去画室时，轻轻拍着他的头说：“浩东，祈留失去了爸爸，你要多照顾她，她需要朋友。”那时的F8还不懂这些话的分量，只知道妈妈每个月都会准时把学费交给宋阿姨，语气里带着一种少有的郑重。
画室里，宋阿姨教课时，F8和祈留就在一旁涂鸦。祈留的画总是比他的鲜活，她的色彩像夏天的阳光那样明亮，而F8的画板上却总是一片灰蒙。有一次，F8在画室角落削铅笔，无意中听到妈妈压低声音对宋阿姨说：“学费的事你别再推了，就当是我给你撑撑场子。”宋阿姨只好苦笑着应下，妈妈转头却叮嘱F8别把这话告诉祈留。
写生回来的路上，祈留背着两个人的画具，蹲在槐树荫下。橘子味棒冰的糖浆顺着她沾满铅笔灰的手指滴落，掉在温热的泥土中，引来许多蚂蚁。少年低头修着她自行车脱落的链条，满是汗水的后颈被祈留的目光黏住，像融化的麦芽糖，黏腻得让人心烦。
“厉害呀F8，这你都能修好。待会儿姐姐请你吃冰棍！”祈留用力拍着他的背，笑声清脆，画包上的羽毛挂饰晃得厉害，树脂外壳反射出刺眼的光。
F8揉着有些刺痛的后背，嘀咕道：“明明只比我早出生半个月，还好意思叫姐姐……再说，哪有姐姐威胁弟弟修不好车就揍他的，又不是我弄掉链子的……”
“哈哈，说什么呢，我刚才哪有这么说！只要比我晚出生，你就永远是臭弟弟！”祈留的笑声像风铃在夏日午后回荡，可F8心底却泛起一丝苦涩。
初中后，祈留仿佛被太阳眷顾，她的温柔和开朗让她成了众人焦点。美术教室的窗边，总有几个男生拿着调色盘在她画架前转悠，像趋光的飞蛾。F8坐在后排，画板上的线条越来越僵硬，画笔在颜料盘里搅动，却调不出祈留画里的那种明亮。每次看到宋阿姨疲惫地擦拭画架，他都会想起妈妈的话：“咱们能帮一点是一点。”这种认知像阴影一样压着他，让他觉得自己只是个“施舍”的影子。
阳光从美术教室的窗户洒进来，F8望着前排被男生围住的祈留。她作为美术课助教，正低头帮转校生调整素描的光影交界线。窗外梧桐叶沙沙作响，却盖不住一个轻浮的声音：“画画时的祈留还是那么漂亮。对了，我那个画家协会的叔叔，周末要主持一个青年艺术展，我有推荐名额，祈留要不要拿几幅作品参展？”
阳光在祈留睫毛上跳跃，她握着铅笔的手微微发颤——转校生身上的古龙水味让她反胃。当李明的手“不小心”碰到她的手背时，祈留条件反射地抽回手，扬起练习千百次的完美笑容：“这里用交叉排线会更立体哦……画展确实挺吸引人的。”
余光瞥到后排那个蜷缩的身影时，祈留才松了口气——F8画板背面的小兔子贴纸，是她今早偷偷贴上去的。
视线即将相交时，F8迅速收回目光，把头埋进画板，假装在思考。
祈留试着搭话：“诶，F8你有兴趣吗？我觉得你也有这个实力……”
“我就不用了。”F8打断她，声音低沉，带着一丝颤抖，“我还没勇气让别人随便评价我的画。”
“啊，那好吧，但我相信你可以的哦。”祈留露出热血笨蛋般的笑容，虎牙在唇边闪了一下。
再抬头时，少女已被谈笑声包围，像坠入蛛网的蝴蝶。F8却觉得那些声音裹着玻璃渣，刺痛耳膜。他想抓住她问个清楚，为什么要浪费时间和那些轻浮的人周旋。
那天，他固执地等到暮色漫进画室，颜料早已干成硬痂。祈留终于抱着一个塞满没裱完的画的帆布包跑来。
“周末要不要一起去看流星……”F8的话没说完，就被突兀的来电打断，屏幕上闪着的分明是转校生那个令人厌恶的名字。
“抱歉啦，下次补你双倍时间！”祈留接过F8递来的保温杯，里面是刚泡的姜茶。她倒退着跑向楼下的出租车，尾音被引擎声碾碎。
****
生日那天，暴雨毫无征兆地下起来。F8盘腿坐在沙发上，听着雨点噼啪砸在空调外机上。窗台上的薄荷盆栽被打得东倒西歪，叶子黏在生锈的防盗网上。
防盗门突然被拍得砰砰响，祈留裹着水汽冲了进来，怀里的礼物盒包装纸已被雨淋花，湿透的校服贴着后背，半个月前送她作为生日礼物的青金石吊坠在颈间闪烁，帆布鞋在玄关踩出两摊水渍。
“这鬼天气，刚出地铁口伞就坏了……”祈留的元气的声音中难掩疲惫。
F8扔过干毛巾时，听见她裤兜里的手机响个不停。祈留坐在沙发上脱掉湿袜子，突然像触电般跳起来，湿透的白色棉袜啪嗒掉在地上。她手忙脚乱按掉来电，屏幕上“李明”两个字一闪而过。
“下午帮李明补了份作业，大概是想谢我吧……”她声音越来越小，用毛巾胡乱擦着脚踝。
“你是便利店的微波炉吗，谁来都给热一热？”F8语气带刺。
“许愿池的王八也不会把每个愿望都实现吧？”他推过纸盘，上面放着块草莓蛋糕。
茶几上，荷花蜡烛吱吱呀呀地唱着走调的《生日快乐》，塑料花瓣上写着“17”。F8盯着数字，突然想抠掉它的电池。
“我只是觉得……”祈留开口时，一滴水从发梢掉进蛋糕。她低头戳着变形的草莓，“觉得能帮到别人也不算坏事。”她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F8拆礼物时用力过猛，一个信封从画册里滑出，上面写着“市青少年美术展推荐信”，推荐人是转校生的叔叔。
F8把信揉成团扔进垃圾桶，“你向李明求来的机会，就是把我塞进他家的后门？”
“原来你是这么想的。”祈留瞳孔猛地收缩。
“我只是……”她张了张嘴，最终没说下去。
“只会说出伤人的话，如此低劣的自己不配拥有幸福。”随着防盗门被重重的关上，F8一边想着中二的话一边撕掉垃圾桶里的信封。
从此F8与祈留断了联系，再没去过画室。
2
暑假的傍晚闷得像一口蒸笼，空气黏稠得让人喘不过气。
F8挠着睡塌的乱发，拖着脚步下楼买吃的，刚打开单元门的电子锁，就看见祈留倚在生锈的报箱旁。
"你搁这当门神呢？"F8看向祈留。
被晒了一天的水泥地，隔着拖鞋都能感觉到烫脚。
她正漫不经心地用鞋尖蹭着水泥地上的小石子，身影在夕阳下拉出长长的影子。怀里素描本的边角已经被汗水浸得卷皱起来了。
听到声音的祈留抬头看见F8，少女的脸上绽开惊喜的光，小跑着迎上来，石子滚了几圈，停在裂缝里。
裙摆在热浪中微微晃动。
“那个……”祈留突然伸手拽住F8的T恤下摆，指尖微微发颤，“F8……明天有没有时间……和我一起出去逛逛……就我们两个……”她的脸颊泛起红晕，汗珠从额头滑到下巴，滴在滚烫的地面上。抱着素描本的胳膊不自觉地收紧，指节摩挲着封面，像在掩饰心底的紧张。
F8垂下眼，轻轻拨开她的手，声音低得像在自言自语：“这个一会儿再说吧，我先去买点喝的。”他转身走向路边的小超市，冰箱的嗡嗡声混着远处工地的打桩声，沉闷地敲在心上。
身后，祈留的脚步声停顿了一下，仿佛被他的冷淡钉在原地。
超市里的荧光灯白得刺眼，冰柜的玻璃也反射着光。F8随手拿了两罐冰镇可乐，罐壁凝着冰碴，凉意透过指尖渗进皮肤。
他付完钱，转身递给祈留一罐。她接过时，手腕上晃动的手链映入眼帘——金色的细链上缀着一块小小的青金石。
“周三不是说这周末要帮李明准备参赛作品吗？”F8拉开拉环，气泡噗嗤一声炸开。他斜靠在超市外的栏杆上，目光落在远处，避开少女的视线。
祈留愣了一下，像是被这句话刺中。她猛地抢过F8手里的可乐，把没开的那罐塞回去，汽水顺着指缝淌到地上，溅起细小的水花。“我推掉了！”她仰头灌了一大口，碳酸气呛得她咳嗽连连，眼角泛起泪花，“天文馆……听说明晚会有流星……你上次不是说想去看吗……”
洒水车的音乐声从街角飘来，夹杂着水花溅在路面的哗啦声，盖住了她后半句话。
F8的目光无意中扫到她帆布包侧袋，新买的颜料管露出一角，群青色的包装纸还没撕干净，在夕阳下泛着幽幽的光，像她画里常有的那种深邃。他突然想起小时候，祈留总爱用群青涂天空，说那是“最像梦想的颜色”。那时的她，笑容干净得像夏天的河水，没有现在这些让人烦躁的复杂。
“哼哼哼”干笑几声，F8的声音分明是嘲讽，易拉罐的拉环在他指间转得咔咔响，金属边缘划出浅浅的白痕，“那李明呢？他昨天不是还缠着你教他裱画？”
“我推了所有事！”祈留手背青筋凸起，易拉罐被捏得咯吱作响。她的声音高了几度，像在压抑什么，“李明昨天还问我能不能帮他改画，我说我没空！F8，我不想再应付那些人了，我想……我想跟你一起，就像以前那样……”
工地的灰尘扬起，粘在祈留汗湿的刘海上，F8低头踢飞一颗石子，看着它滚进排水沟。他想说点什么，又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能硬邦邦地挤出一句：“那你去啊！反正你永远在给那群扑棱蛾子当圣母，少管我一个半途而废的废物会死吗？”
蝉鸣声突兀地停了，时间仿佛都凝固了。祈留的脸涨得通红，眼中闪过委屈和愤怒。“F8，你好过分……”她的声音颤抖着，泪光在夕阳下闪烁，“这段时间你一直对我爱答不理的……你到底怎么了？你知不知道，我推掉那些事，就是想跟你好好说说话……”
她的声音渐渐低下去，像风吹过干涸的河床，带着一丝沙哑。夕阳在她眼底镀上一层金光，泪水在睫毛间打转，却倔强地不肯落下。
F8的心猛地一紧，他知道自己又踩到了她的底线。可自卑像一团潮湿的棉花，堵在胸口，让他无法说出软话。
少女的泪花像淬了毒的蜜糖，每一滴都流进F8的自卑，烧得他心口生疼。他想伸手擦掉她的泪，却发现自己的手僵在半空，像被无形的墙挡住。
那些未说出口的喜欢，那些深夜里反复删除的短信，此刻都化成一把刀，狠狠割开他的伪装。
“够了！”F8的声音猛地拔高，吓了祈留一跳，“漂亮话就说到这里吧！你这算什么，伪善者的施舍吗？这种下贱的感情我可不需要，找你那些狐朋狗友去吧！”
话音刚落，他听见祈留胸腔里传来一声沉闷的声响——那扇曾为他一人敞开的门，重重的关上了。
祈留的眼神黯淡下去，像一盏被风吹灭的灯。她咬紧嘴唇，转身跑进暮色中，素描本掉在地上，封面被尘土沾脏。
F8呆立在原地，易拉罐从手中滑落，砸在地上，汽水淌了一地。他蹲下身，捡起那本素描本，翻开第一页，里面是他们小时候画的歪歪扭扭的河边风景。
两颗心同时被狠狠的揉碎了。
在这闷热的傍晚，只留下一地无人收拾的残骸。
3
当天晚上，像是从宋姨那边得到了什么消息，母亲训了F8一顿，并勒令他第二天登门道歉： “赵浩东你看你干的什么破事，你宋姨她一个人把小留拉扯大多不容易，男子汉就不能多担待一点吗？不管怎么样，小留就像是我的女儿，得不到她的原谅你也不用回来了！”
F8提着一盒平时根本舍不得买的草莓蛋糕，站在她家门口踱步，但他怯懦的始终不敢去碰那扇门，好像它正燃着熊熊烈火一般烫手。在徒劳无功的伸手又触电般的缩回来之后，F8干脆坐在门口的台阶上，仰望起了夏天饱含水汽的忧郁天空。
那天和她在小河边的也是如此的天空啊。他想。
……
F8从小就是个调皮的孩子，因为他太特立独行，院里的孩子都觉得他怪，没人愿意跟他一起玩。
放学后，其他孩子都在院子里追逐嬉闹，笑声清脆得像风铃，F8却常常一个人坐在小板凳上，拿着从爸爸那借来的工具，做些歪歪扭扭的小玩意儿，比如鸟窝或者木剑什么的，拿着木剑到其他孩子那去，不仅可以获得羡慕的眼神，还可以借此赚上一笔。
那时祈留因为没有爸爸，常被其他孩子冷落。所以F8总是把她带到自家小区里玩。
她总是一个人坐在F8身后，悄悄看他摆弄那些粗糙的手工。有一次，F8做了一个木屋样子的鸟窝，说实话并不是很精细，但祈留却像发现了宝贝，伸手摸了又摸，然后从书包里掏出一块奶糖，塞到他手里，眼睛亮晶晶地说：“这个给你，谢谢你做这么漂亮的东西。”F8愣了愣，嘀咕着“也没多好看”，却偷偷把糖藏进口袋，舍不得吃。
作为回报，F8带她去了自己的“秘密基地”——附近的山上还有山里的小河边。
他们把做好的那个鸟窝放在树上，在小河边用捡来的石头堆城堡，祈留的笑声总能盖过蝉鸣，像夏天的风一样轻快，好像那些就已然是他们的全世界一样。
某日，祈留送给F8一块酒心巧克力，廉价的甜味酒精弥漫在口中，让他有些晕乎乎的，是非常特别的味道……突发奇想：“要不咱逃课吧，去河边找找玛瑙。”F8想起今天自然课上老师说这个小城竟然也是个玛瑙产区。“反正今天最后一节课是体育。书上说那石头可值钱了！”
“逃课？我妈会打死我的……”祈留咬着嘴唇，揪着裙角犹豫。
“怕什么，我是老手，保管没人发现！”F8拍着胸脯打包票。
那天，他们从学校西边的破栅栏钻出去，度过了一个肆意的下午。他们检查了祈留特别喜欢的小房子鸟窝的情况，在里面发现了一根完整的喜鹊羽毛。
在河边，祈留脱下鞋袜，光脚踩在凉丝丝的水里，白裙子溅上水花，黏在她娇小的身上。阳光透过树梢洒下来，她捧着一块石头转头喊：“F8，你看这块像不像乌龟？”F8咧嘴笑，觉得那天的她比任何画都要好看。
傍晚，他们满载而归，却在胡同口被祈留的妈妈堵个正着。
宋阿姨气得脸都白了，揪着F8的耳朵一顿训：“赵浩东，你胆子肥了，敢带小留逃课！”F8低头认错，把责任全揽下来，祈留的脸红红的，拉着妈妈的手撒娇：“妈，是我自己想去的，别骂他了……”最后，宋阿姨叹了口气，抓起她的手回家了。
第二天，F8花了一整天，把捡来的那根喜鹊羽毛封进树脂，做成一个挂饰，红着脸塞给祈留：“喏，赔你的，别生气了。”祈留接过来，笑得像河边的阳光。
…………
当暮色把奶油融化，f8的手第七次举起又放下，门上春联的亮片已经数到第5126片时，画室的学生下课了。有人好奇地瞥他一眼，有人聚在一起低声议论。
等到画室终于安静下来，宋阿姨从里屋走出来，围裙上还沾着斑驳的油彩。她停下脚步，看着面前的F8，眼神复杂：“小留昨天找你回来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哭了一整晚。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老师……”F8喉咙像被棉花堵住，一个字也挤不出。他想起小时候逃课被抓的场景，那时的他至少还有祈留替他求情，可现在，他连面对她的勇气都没有。
“唉，你们都长大了，有些事我管不了，也不想管。”宋阿姨叹了口气，揉了揉眉心，“我出去买点东西，你们自己解决吧。不过，浩东，你要是再欺负小留，我可饶不了你。”
宋姨转身离开，脚步声在楼道里回荡。F8握紧蛋糕盒。心底的愧疚像潮水般涌来，他知道，无论如何，他必须推开这扇门，哪怕只是为了说一声“对不起”。
4
随着祈留家的大门被重重关上，画室中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夕阳透过落地窗洒进由客厅改造成的画室，成排的画架如同为两人往事立起的墓碑，沉默地注视着F8。
空气中弥漫着颜料和松节油的气味，混合着夏日傍晚的闷热，压得人喘不过气。F8深吸一口气，径直走向祈留的卧室，脚步沉重，仿佛每一步都在踩碎过去的回忆。
此时此刻f8觉得在犹豫也没什么用了，不如马上把话说清楚点，早些退出。让自己不要再妨碍她的日常为好。
他站在门前，手指轻轻触碰房门，指尖传来冰凉的触感。
F8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小时候和祈留一起在画室涂鸦的画面——她总爱在画纸上涂满群青色的天空，而他则笨拙地画着歪扭的树木。那时的笑声清脆如铃，如今却被夕阳染红的云霞遮盖，遥不可及，徒留怅然。
F8咬紧牙关，轻轻敲响卧室的门。指甲深深掐进手中蛋糕盒的缎带，指节因用力过度而泛白。时间在寂静中拉长，每一秒都像一把钝刀，缓慢地割着他的心。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画架间漂浮的灰尘突然被气流惊动。
终于，门缝里露出一张苍白的脸。祈留抬头看向F8，她的眼圈红肿，头发枯槁，水润的脸颊因熬夜泛着油光。曾经明亮如星辰的眼睛，此刻黯淡无光，仿佛被暴雨打湿的火柴，再也点不燃。
看到喜欢的人如此憔悴，f8的心中一阵疼痛，那些在腹中反复排练的锋利词句，此刻都化作带刺的蒺藜卡在气管里。
“为什么，为什么我这种小角色的恶语相向都能让你这么难过？你不是我的太阳吗，不是那个遭遇什么挫折都会笑着面对的太阳吗？为什么会这样？”自责和后悔不断在f8心中泛起，让他十分烦躁。
"你来验收成果吗？"沙哑的声音像被砂纸打磨过，"看啊，终于把我弄哭了呢。"祈留扯动嘴角，憔悴的身影像是半朵枯萎的蔷薇。
"为什么要逃？"少女的声音突然尖锐如破碎的玻璃，"明明最先闯进来的是你！想要帮助你我才努力变得开朗！低血糖时有你翻墙出去买红糖馒头！每到生理期都有你帮我沏姜茶！不知不觉中我快乐的回忆中全都有你的身影！"少女从门后现身，向f8喊着。"现在说走就走，当我是什么？你克服社交恐惧症的实验品？"
她向F8步步紧逼，F8无意中瞥见了少女腕上的血迹，新鲜结痂的伤口像条扭曲的蜈蚣。
F8手突然松开蛋糕的盒子，包装盒砸在木地板上，发出一声闷响。抓住少女正在挥动的胳膊，摆到两人面前。“你这是干什么？”
“你管我！”祈留剧烈挣扎着想要把手抽回去，大吼起来，“伤我的心的时候怎么没想到我会这样，现又跑来假惺惺地献殷勤，真正的伪善者是你才对吧，F8，你这个下贱的人渣！”
F8感觉精神轰的一声炸开了，瞳孔剧烈收缩，那些被自卑反复腌渍的夜晚突然有了实体——凌晨三点未发送的短信，垃圾桶里被揉皱的情书，美术教室外徘徊的脚印。他知道，他的渴求与恋心已经要被拆穿了，只能不再隐瞒。
头疼却咬牙切齿的f8恼羞成怒道“那好，我让你见识一下什么才是真正的人渣！”
F8更加用力地握住她的手腕，毫不客气的将她推进门内，把祈留按倒在床上。
5
……
我强硬地解开她睡衣的扣子。
“哈……哈啊……你要干什么……”
被我压在身下的少女正因用力挣扎而面色潮红地不安喘息着。
她注视着我的那对眸子里，只留下说不出的慌乱、迷茫…似乎，还有一抹期待？
心脏前所未有地剧烈搏动着，胸口仿佛困着一团不得释放的火焰，燥得人心痒难耐，那种灼烧让我几近丧失理智。
不容细想——我的脸凑了下去，二人的双唇就交合在一起。
“唔嗯……”
我感受到嘴唇柔软的触感，正想细细品味时，她却紧张地抽了回去，像条脱水的鱼般开始剧烈的挣扎，因为体格的优势，我轻松夺回了主导权。
看着身下这名比平时还要娇柔的少女，仿佛小动物一样惹人怜爱的魅态，不知怎的……一种欺凌欲似乎涌上心头，令我的双眼愈显发红。我想侵犯她，不只是想想而已，而是现在、立刻、马上就要。
没有理会少女乞求的眼神，我冲动地抱住对方，强硬的唇再一次贴了上去。
她的柔软、她的体温，都传到了我这里。
我想和她更多的亲吻、想要更多的感受到她的温度、看到她在我欺辱下展现的娇弱……
欲望像没有止境一样贪婪地增长——我，想要她的一切。
我想要将我的「爱」全部倾泻在祈留身上。
不容反抗，不容拒绝。
“嗯……啾，嘶溜❤”
该将这称之为天赋吗？我的经验意外增长得很快。
学会用舌头撬开她的贝齿后，我过分地探入她的口中，与那条粉嫩的小舌搅拌在一起，而跟着感受到一双火热的大手开始在自己身上游荡，少女紧闭的眼角终于挤出了一抹晶莹的泪珠。
真是惹人怜爱的模样啊。
就像……就像……
轻易一次撞击就会破碎的玻璃挂件。
我恶趣味地笑了笑，将手掌伸入祈留的的内衣底下，贴着她微微湿润的肌肤，缓缓触碰到一对隆起的小丘，然后盈盈一握，逗弄起那粉红的樱桃，而她的身体也诚实的给出了反应，乳尖很快便硬挺起来。
“嗯嗯……❤！？”
少女因力竭而瘫软下去的身体重新紧绷起来，发出销魂的呻吟。
这醉人的声音，好似泼在心脏上腐蚀我心智的毒药，令此刻的我越发兴奋。
我的舌贪婪地走边她嘴里的每个角落。
那个平日里温柔亲切的祈留……
那个平日里潇洒美丽的祈留……
那个平日里活泼开朗的祈留……
现在，正在我的身下被我侵犯着，呻吟着。
不明所以的成就感，随着病态的兴奋在脑海内驱驰，我的呼吸逐渐混乱起来，下体开始僵硬的挺立了起来。那种似乎要冲破裤子的感觉让心脏似乎被羽毛托起来一样轻飘飘的。
把玩够了少女的柔软欧派，我没事人一样顺势拽掉了祈留的小背心，满意的看着她羞红了脸的样子，随后手开始在她洁白的身体上游走。伴随着我的触摸，能感受到她整个人都在轻微的颤抖，因为手的动作而不停的呜咽着，这令我胸中的欲火愈发猛烈了，于是我旋即把手伸向了她的内裤，先是碰到了小小的蝴蝶结，紧接着就马上伸向了已经有些水痕的阴部……仅仅隔着一片布的距离，就是那个最私密的部位，春梦也梦到过的部位，我的头脑沸腾了。
“呼嗯❤？！”在我手指的抚弄下，祈留的反应越发强烈了，似乎已经开始享受沉浸在欲望中的滋味，大概大脑已经一片空白了吧。
看时机已经差不多了，我直接把她的内裤脱到小腿处，更进一步的压在了她身上，也顺带解开了自己的裤袋，掏出了已经跃跃欲试的老二。大概是兴奋的缘故，能看到似乎有一点先走汁渗了出来。
“不要……”看见我的动作，祈留剩余的那点还未被欲望蚕食的理智还在促使她徒劳无功的挣扎。“……求求你，F8……住手啊……我还没准备好……”
“我喜欢你，祈留。可以和我交往吗，我再也不能忍耐了……”说完这难为情的话后吻上了她的额头。
“混蛋……嗯❤……不要在这种糟糕的时候表白啊…❤”
祈留又再做无谓的挣扎了，但是我的奸淫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实，谁也不容阻拦。我完全无视她的求饶，只是一味听从欲望的指引，把男根的前端在她粉嫩的蓓蕾开口处磨蹭着。
稀疏的毛发剐蹭着，有点痒，下次干脆让她剃掉好了，我在心里这么想。
“唔、唔……❤”好像感受到了处女的大危机，她开始呻吟起来，但这一切对我只不过是欲拒还迎的诱惑而已，我顶了进去。处女膜稍微阻碍了我一下，但好在得以顺利进去了，而且她没有流太多的血，这对我们来说都是好事。
“好疼！”破处的痛感使祈留忍不住叫了一声。感受着她温暖又紧致，在那只被我一个人染指的腔内，我开始抽插起来。
“呀啊❤，嗯唔，哈啊啊❤”
似乎没想到我突然开始动起来，祈留开始发出下流的喘息，我开始不断运动我的腰，一遍又一遍的用下腹部拍打着她惹人怜爱的软糯屁股、以及鼠蹊——而在我的一进一出下她也开始不停的呻吟，身体由内而外的颤抖的花枝乱颤，我只能不停加快打桩的速度，啪啪的声音越来越响烈了。
先走汁开始不断的流出，我知道，我要射在她的里面了，我占有了她已经是既成事实，现在正在我的胯下呻吟着，喘息着的，分明是鲜活的她，鲜明可爱的祈留……就这样想着，不停地抽插着，祈留的娇喘也愈发剧烈了起来。不给她喘息的功夫，我伸出舌头又堵住了她的小嘴，两条舌头疯狂的交缠在一起，要在这至高至喜的交合中窒息过去一般。
“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
在这狂欢中，在祈留小穴中上下的鸡鸡猛然具有心跳一般疯狂的搏动起来，酥麻的电流流动过我的脊髓，直达神经的深处。我腰一软，浓稠的精液井喷式一股一股接连不断倾泻而出，而祈留也迎来了高潮，颤动着、扭着腰想要挣脱我的怀抱，我则借力搂住她继续向最深处探去！
尽兴完了，我才抽出了舌头，两人口腔交织的蜜汁拉出一条弧线。按住下体的根部，我拔出了方才疯了一般射精的老二。
那个平日里冷静的祈留此刻正沉浸在高潮的余韵中，痉挛的身体颤抖着，但正是这片刻的失控才显得弥足珍贵。直到看到下体缓缓流出的血和我精液的混合物才稍微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
“啊、啊啊。”F8略有些不知道说什么。
“呜……呜呜呜呜……”想起刚刚发生的事，伴随着少女的哽咽，一行清泪顺着脸庞流下，打湿了床单。为了保险起见，f8拿起手机把这淫靡的一幕记录了下来。
6
F8以最快的速度溜下楼，去附近的药房买了一盒紧急避孕药。没想到买紧急避孕药需要登记身份证，面对着店员的目光让他顿感脸上一阵止不住地发烧。好在并没有人过问。
等他重新回到祈留面前时，祈留正紧贴着墙壁，蜷缩在床的一角，抱着被子来竭力掩盖交合过后还赤裸着的部位。
祈留颤抖地看着逐渐逼近的f8，又把身体使劲缩紧几分。
“草你妈的F8，变态！人渣！给我滚远点！我再也不想看到你了！滚呐……明明我还那么喜欢你……我真是看清你了”少女的泪水又开始涌出，挣扎着不让F8靠近她。
“被你这种人渣拿走第一次，我…我还不如死了算了……”这句话像锤子一样砸在f8胸口，传来了阵阵钝痛。回想起她手腕处还未愈合的伤口，担心她想不开的f8下定决心即使自己再怎么成为恶人也要先稳住祈留。
于是f8把避孕药摔在床上，同时举起了刚才拍下的裸照。
“我可已经把这张照片保存到云端了，不想你的裸照满天飞的话，就乖乖把药吃下去。”
“你最好给我想清楚，不要把我们今天的事告诉老师，还有其他人，否则……你懂的。”
可能是被F8这番话震慑到，她噤声了，挂着还未干涸的眼泪弱弱点了点头，如同断了线的提绳木偶一样，只能颤抖着忍受处女膜撕裂的疼痛，沉默地流着泪。
F8跑到画室，随手找到一把削铅笔用的小刀，回到祈留的卧室，动手把染血的一小片床单割下来，放到鼻子前深吸一口。随后细致的叠好放进口袋。
“你干什么呢，死变态！把我宝贵的处子之血还给我啊！”
看到如此下头的行为，祈留终于忍不住了。
“还不来处理痕迹吗，等会宋姨回来，我就死定了…”后怕涌进F8的脊椎。语气也不由得软了下来。
“你死定了我有什么关系，刚才欺负我的时候怎么没想到会这样，你这种人渣就该在牢里过一辈子！然后我再带着李明天天去探监！”祈留把胳膊环抱在胸口，嗔怒着回敬着F8。
“别啊，我还要用一辈子来偿还你呢，祈留…小祈…姐…姐姐！”做出土下座的动作，F8正在努力唤起她的内心，却只得到一片寂静。“好啊，既然你如此绝情，那可别怪我！我这就把你的裸照发给所有人！”F8把手机举了起来。
突然一个枕头打中了F8，“呃…“一声闷哼，手机被拍掉了。
“等等，本小姐又不是没说不原谅你……不过是有条件的。”祈留躲掉F8的目光，红着脸看向刚才被随意扔在地上的小背心。“你先过来，抱我去浴室…我…疼…”
F8马上跑来，眼里满是歉意，看着事情还有缓和的余地不由地松了一口气。“我就知道你不会这么绝情的”随后以公主抱的姿势抱起少女。F8平时的调侃也回来了：“公主大人，您的骑士这就护卫您前往浴室。”
“啊嗯…疼啊”怀中少女的身躯一阵颤抖，但是胳膊却紧紧搂住F8的脖子，祈留红着脸，把头转过去：“你快滚蛋吧，你丫的存在简直就是在侮辱骑士道…”
浴室传来哗哗的水声，F8很快重新整理好了床铺，罪恶的证据已经被扔进楼下的垃圾桶。
F8背着祈留回到房间，她在房间悉悉索索换着衣服，F8在沙发上思考着该怎么面对。
锁孔里传来响声，祈留家门突然被打开，祈留妈妈拎着两个肯德基的纸袋回了家。
“F8你今天在阿姨家吃饭吧，我已经和你妈妈说好了哦。”温柔的语气中带着不容拒绝的威严。
“啊……好的”心虚的F8一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伯母，只能慌乱的答应。祈留此时也正好从房间出来，“小留快来吃饭啊，F8你也来。”厨房传来伯母的声音。
“哦，好的妈妈，这就来。”
F8又向祈留送去一个央求的目光，少女回敬了一个白眼以后，拉起少年的手缓步走向饭厅。少女的手凉凉的，指节处有几个长期拿笔磨出的茧子。
上次牵手是什么时候呢，大概是初中时把她从一群吵架的男生之间拉走吧，被同学拜托去劝架结果差点挨打。她什么都好，就是不善于拒绝。
胡思乱想的时候，已经到了饭厅门口。在母亲发现之前，少女松开了手，蹦跳着坐到妈妈身旁。“小留你的腿怎么了，怎么一瘸一拐的？”
“昨晚睡觉的时候没盖被子，腿抽筋了啦。欸，对不起，妈妈~。人家下次再也不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不出来了啦~您就原谅人家吧~再也不会让母亲大人担心乐~”在母亲发现端倪之前，祈留紧忙岔开话题。
“你这孩子……”阿姨轻拍了一下把头埋进她胸口不断磨蹭的祈留。
“好好好，我原谅你就是了。”苦笑漫上了阿姨的脸“不过你下次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不准伤害自己了知道吗”阿姨轻轻抚摸了一下祈留带着伤痕的手腕。
“人家再也不会了妈妈~~”
7.
番茄酱在纸盒边缘洇开一圈红晕，祈留叼着薯条转过头时，虎牙在唇边闪出细小的光，像一只慵懒的小猫。餐桌上的气氛却并不轻松，F8低头数着瓷砖上蜿蜒的裂缝，试图躲避即将到来的“审问”。突然，祈留母亲的声音像一把利刃，割裂了凝滞的空气。
"浩东啊......"
被点到名的少年脊椎绷成拉满的弓弦，有意识避开了祈留妈妈的目光
“小留一直以来受你照顾，阿姨真的很谢谢你。”妇人伸手抚过女儿蓬乱的发梢。
他能感觉到餐桌下祈留的拖鞋轻轻碾上他的脚背，带着一丝警告。祈留鼓着腮帮瞪过来，嘴边还沾着炸鸡的碎屑：“妈！食不言寝不语可是你定的规矩！”她抓起一只鸡腿塞进母亲手中，油渍顺着腕上新结的痂蜿蜒而下，留下淡淡的痕迹。
“没什么大不了的阿姨，你和祈留就是我的家人一样，照顾她是应该的。” 他努力挤出一个微笑，却在祈留从桌下踢来的一脚中败下阵来——她显然对他的“胡话”不太满意。
“F8你也知道，你叔叔走得早，这么多年来我为了多挣点，没什么时间关注小留的成长，都是多亏了你们家的帮衬……”
妇人笑着把一盒鸡块往他面前推了推“这孩子懂事，从小到大没怎么让我费心过。就是在熟人身边太任性，耳根子太软，听不得别人求她。”
“妈！”祈留的脸涨得通红，神色慌张地插话，“我当时就是随便说说！”她把自己那块啃了一半的原味鸡，扔进F8面前的纸盒，“这个太油了，剩下的你吃。”她的动作有些粗鲁，却掩不住眼底的羞涩。
逃过阿姨的“审问”已是晚上十点，祈留送F8下楼。夜风微凉，吹散了白天的燥热。
少女突然拽住F8的衣角，抬头指向天空。
F8顺着她的手指望去，恰见一粒银星曳着微光，划过闪着霓虹的城市天际。
那星光如此洁净，宛如两人少年时许下的愿望——即使在这喧嚣的城市里，依然能找到属于他们的宁静。
“来许愿吧。”F8轻声提议，语气中带着期待。
“笨蛋，昨天要是听话一点，明明会比这浪漫得多……”祈留嘴上抱怨着，眼中却带着笑。她交叉双手，闭上眼睛，睫毛在月光下投下淡淡的阴影。
F8偷偷瞄着祈留，待她睁眼时，抢先说出自己的愿望：“我的愿望是希望小留可以原谅我。”小心翼翼的声音里带着一点试探，“你许了什么愿望？”
“说出来就不灵了，笨蛋。”祈留笑了起来，对他眨眨眼，“所以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的哦~”她故意拖长尾音，语气中却带着几分俏皮。随后，她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嘟囔：“所以你就等着用一辈子来补偿我吧❤️”
F8的心猛地一跳，仿佛被什么轻轻触动。他看着祈留的侧脸，月光在她发梢镀上一层银光，像一个梦境。他突然觉得，只要有她在身边，即使是这喧嚣的城市，也能变得温柔起来。
“明天来我家吧。”F8鼓起勇气，语气中带着一丝期待。
“嗯……”祈留轻轻应了一声，嘴角勾起一抹浅笑。
8.
在下定决心放弃绘画的那个晚上，F8躺在铁架床上辗转反侧。房间里，老旧的电扇搅动着闷热的暑气，电机嗡嗡作响，像是在嘲笑他的无能。他已经记不清从什么时候开始，看到祈留的笑容时，心里只剩下自卑。那个被烈日炙烤的夏日午后，在黑暗中突然清晰起来。
小时候，爸妈忙于工作，F8常被妈妈寄放在她高中同学宋阿姨家里。宋阿姨的丈夫也就是祈留的爸爸——在F8五岁那年因病去世，画室里总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哀伤。F8妈妈是宋阿姨的老同学，得知这个消息后，主动提出让F8去学画画。
F8至今记得，妈妈第一次送他去画室时，轻轻拍着他的头说：“浩东，祈留失去了爸爸，你要多照顾她，她需要朋友。”那时的F8还不懂这些话的分量，只知道妈妈每个月都会准时把学费交给宋阿姨，语气里带着一种少有的郑重。
画室里，宋阿姨教课时，F8和祈留就在一旁涂鸦。祈留的画总是比他的鲜活，她的色彩像夏天的阳光那样明亮，而F8的画板上却总是一片灰蒙。有一次，F8在画室角落削铅笔，无意中听到妈妈压低声音对宋阿姨说：“学费的事你别再推了，就当是我给你撑撑场子。”宋阿姨只好苦笑着应下，妈妈转头却叮嘱F8别把这话告诉祈留。
写生回来的路上，祈留背着两个人的画具，蹲在槐树荫下。橘子味棒冰的糖浆顺着她沾满铅笔灰的手指滴落，掉在温热的泥土中，引来许多蚂蚁。少年低头修着她自行车脱落的链条，满是汗水的后颈被祈留的目光黏住，像融化的麦芽糖，黏腻得让人心烦。
“厉害呀F8，这你都能修好。待会儿姐姐请你吃冰棍！”祈留用力拍着他的背，笑声清脆，画包上的羽毛挂饰晃得厉害，树脂外壳反射出刺眼的光。
F8揉着有些刺痛的后背，嘀咕道：“明明只比我早出生半个月，还好意思叫姐姐……再说，哪有姐姐威胁弟弟修不好车就揍他的，又不是我弄掉链子的……”
“哈哈，说什么呢，我刚才哪有这么说！只要比我晚出生，你就永远是臭弟弟！”祈留的笑声像风铃在夏日午后回荡，可F8心底却泛起一丝苦涩。
初中后，祈留仿佛被太阳眷顾，她的温柔和开朗让她成了众人焦点。美术教室的窗边，总有几个男生拿着调色盘在她画架前转悠，像趋光的飞蛾。F8坐在后排，画板上的线条越来越僵硬，画笔在颜料盘里搅动，却调不出祈留画里的那种明亮。每次看到宋阿姨疲惫地擦拭画架，他都会想起妈妈的话：“咱们能帮一点是一点。”这种认知像阴影一样压着他，让他觉得自己只是个“施舍”的影子。
阳光从美术教室的窗户洒进来，F8望着前排被男生围住的祈留。她作为美术课助教，正低头帮转校生调整素描的光影交界线。窗外梧桐叶沙沙作响，却盖不住一个轻浮的声音：“画画时的祈留还是那么漂亮。对了，我那个画家协会的叔叔，周末要主持一个青年艺术展，我有推荐名额，祈留要不要拿几幅作品参展？”
阳光在祈留睫毛上跳跃，她握着铅笔的手微微发颤——转校生身上的古龙水味让她反胃。当李明的手“不小心”碰到她的手背时，祈留条件反射地抽回手，扬起练习千百次的完美笑容：“这里用交叉排线会更立体哦……画展确实挺吸引人的。”
余光瞥到后排那个蜷缩的身影时，祈留才松了口气——F8画板背面的小兔子贴纸，是她今早偷偷贴上去的。
视线即将相交时，F8迅速收回目光，把头埋进画板，假装在思考。
祈留试着搭话：“诶，F8你有兴趣吗？我觉得你也有这个实力……”
“我就不用了。”F8打断她，声音低沉，带着一丝颤抖，“我还没勇气让别人随便评价我的画。”
“啊，那好吧，但我相信你可以的哦。”祈留露出热血笨蛋般的笑容，虎牙在唇边闪了一下。
再抬头时，少女已被谈笑声包围，像坠入蛛网的蝴蝶。F8却觉得那些声音裹着玻璃渣，刺痛耳膜。他想抓住她问个清楚，为什么要浪费时间和那些轻浮的人周旋。
那天，他固执地等到暮色漫进画室，颜料早已干成硬痂。祈留终于抱着一个塞满没裱完的画的帆布包跑来。
“周末要不要一起去看流星……”F8的话没说完，就被突兀的来电打断，屏幕上闪着的分明是转校生那个令人厌恶的名字。
“抱歉啦，下次补你双倍时间！”祈留接过F8递来的保温杯，里面是刚泡的姜茶。她倒退着跑向楼下的出租车，尾音被引擎声碾碎。
****
生日那天，暴雨毫无征兆地下起来。F8盘腿坐在沙发上，听着雨点噼啪砸在空调外机上。窗台上的薄荷盆栽被打得东倒西歪，叶子黏在生锈的防盗网上。
防盗门突然被拍得砰砰响，祈留裹着水汽冲了进来，怀里的礼物盒包装纸已被雨淋花，湿透的校服贴着后背，半个月前送她作为生日礼物的青金石吊坠在颈间闪烁，帆布鞋在玄关踩出两摊水渍。
“这鬼天气，刚出地铁口伞就坏了……”祈留的元气的声音中难掩疲惫。
F8扔过干毛巾时，听见她裤兜里的手机响个不停。祈留坐在沙发上脱掉湿袜子，突然像触电般跳起来，湿透的白色棉袜啪嗒掉在地上。她手忙脚乱按掉来电，屏幕上“李明”两个字一闪而过。
“下午帮李明补了份作业，大概是想谢我吧……”她声音越来越小，用毛巾胡乱擦着脚踝。
“你是便利店的微波炉吗，谁来都给热一热？”F8语气带刺。
“许愿池的王八也不会把每个愿望都实现吧？”他推过纸盘，上面放着块草莓蛋糕。
茶几上，荷花蜡烛吱吱呀呀地唱着走调的《生日快乐》，塑料花瓣上写着“17”。F8盯着数字，突然想抠掉它的电池。
“我只是觉得……”祈留开口时，一滴水从发梢掉进蛋糕。她低头戳着变形的草莓，“觉得能帮到别人也不算坏事。”她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F8拆礼物时用力过猛，一个信封从画册里滑出，上面写着“市青少年美术展推荐信”，推荐人是转校生的叔叔。
F8把信揉成团扔进垃圾桶，“你向李明求来的机会，就是把我塞进他家的后门？”
“原来你是这么想的。”祈留瞳孔猛地收缩。
“我只是……”她张了张嘴，最终没说下去。
“只会说出伤人的话，如此低劣的自己不配拥有幸福。”随着防盗门被重重的关上，F8一边想着中二的话一边撕掉垃圾桶里的信封。
从此F8与祈留断了联系，再没去过画室。
2
暑假的傍晚闷得像一口蒸笼，空气黏稠得让人喘不过气。
F8挠着睡塌的乱发，拖着脚步下楼买吃的，刚打开单元门的电子锁，就看见祈留倚在生锈的报箱旁。
"你搁这当门神呢？"F8看向祈留。
被晒了一天的水泥地，隔着拖鞋都能感觉到烫脚。
她正漫不经心地用鞋尖蹭着水泥地上的小石子，身影在夕阳下拉出长长的影子。怀里素描本的边角已经被汗水浸得卷皱起来了。
听到声音的祈留抬头看见F8，少女的脸上绽开惊喜的光，小跑着迎上来，石子滚了几圈，停在裂缝里。
裙摆在热浪中微微晃动。
“那个……”祈留突然伸手拽住F8的T恤下摆，指尖微微发颤，“F8……明天有没有时间……和我一起出去逛逛……就我们两个……”她的脸颊泛起红晕，汗珠从额头滑到下巴，滴在滚烫的地面上。抱着素描本的胳膊不自觉地收紧，指节摩挲着封面，像在掩饰心底的紧张。
F8垂下眼，轻轻拨开她的手，声音低得像在自言自语：“这个一会儿再说吧，我先去买点喝的。”他转身走向路边的小超市，冰箱的嗡嗡声混着远处工地的打桩声，沉闷地敲在心上。
身后，祈留的脚步声停顿了一下，仿佛被他的冷淡钉在原地。
超市里的荧光灯白得刺眼，冰柜的玻璃也反射着光。F8随手拿了两罐冰镇可乐，罐壁凝着冰碴，凉意透过指尖渗进皮肤。
他付完钱，转身递给祈留一罐。她接过时，手腕上晃动的手链映入眼帘——金色的细链上缀着一块小小的青金石。
“周三不是说这周末要帮李明准备参赛作品吗？”F8拉开拉环，气泡噗嗤一声炸开。他斜靠在超市外的栏杆上，目光落在远处，避开少女的视线。
祈留愣了一下，像是被这句话刺中。她猛地抢过F8手里的可乐，把没开的那罐塞回去，汽水顺着指缝淌到地上，溅起细小的水花。“我推掉了！”她仰头灌了一大口，碳酸气呛得她咳嗽连连，眼角泛起泪花，“天文馆……听说明晚会有流星……你上次不是说想去看吗……”
洒水车的音乐声从街角飘来，夹杂着水花溅在路面的哗啦声，盖住了她后半句话。
F8的目光无意中扫到她帆布包侧袋，新买的颜料管露出一角，群青色的包装纸还没撕干净，在夕阳下泛着幽幽的光，像她画里常有的那种深邃。他突然想起小时候，祈留总爱用群青涂天空，说那是“最像梦想的颜色”。那时的她，笑容干净得像夏天的河水，没有现在这些让人烦躁的复杂。
“哼哼哼”干笑几声，F8的声音分明是嘲讽，易拉罐的拉环在他指间转得咔咔响，金属边缘划出浅浅的白痕，“那李明呢？他昨天不是还缠着你教他裱画？”
“我推了所有事！”祈留手背青筋凸起，易拉罐被捏得咯吱作响。她的声音高了几度，像在压抑什么，“李明昨天还问我能不能帮他改画，我说我没空！F8，我不想再应付那些人了，我想……我想跟你一起，就像以前那样……”
工地的灰尘扬起，粘在祈留汗湿的刘海上，F8低头踢飞一颗石子，看着它滚进排水沟。他想说点什么，又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能硬邦邦地挤出一句：“那你去啊！反正你永远在给那群扑棱蛾子当圣母，少管我一个半途而废的废物会死吗？”
蝉鸣声突兀地停了，时间仿佛都凝固了。祈留的脸涨得通红，眼中闪过委屈和愤怒。“F8，你好过分……”她的声音颤抖着，泪光在夕阳下闪烁，“这段时间你一直对我爱答不理的……你到底怎么了？你知不知道，我推掉那些事，就是想跟你好好说说话……”
她的声音渐渐低下去，像风吹过干涸的河床，带着一丝沙哑。夕阳在她眼底镀上一层金光，泪水在睫毛间打转，却倔强地不肯落下。
F8的心猛地一紧，他知道自己又踩到了她的底线。可自卑像一团潮湿的棉花，堵在胸口，让他无法说出软话。
少女的泪花像淬了毒的蜜糖，每一滴都流进F8的自卑，烧得他心口生疼。他想伸手擦掉她的泪，却发现自己的手僵在半空，像被无形的墙挡住。
那些未说出口的喜欢，那些深夜里反复删除的短信，此刻都化成一把刀，狠狠割开他的伪装。
“够了！”F8的声音猛地拔高，吓了祈留一跳，“漂亮话就说到这里吧！你这算什么，伪善者的施舍吗？这种下贱的感情我可不需要，找你那些狐朋狗友去吧！”
话音刚落，他听见祈留胸腔里传来一声沉闷的声响——那扇曾为他一人敞开的门，重重的关上了。
祈留的眼神黯淡下去，像一盏被风吹灭的灯。她咬紧嘴唇，转身跑进暮色中，素描本掉在地上，封面被尘土沾脏。
F8呆立在原地，易拉罐从手中滑落，砸在地上，汽水淌了一地。他蹲下身，捡起那本素描本，翻开第一页，里面是他们小时候画的歪歪扭扭的河边风景。
两颗心同时被狠狠的揉碎了。
在这闷热的傍晚，只留下一地无人收拾的残骸。
3
当天晚上，像是从宋姨那边得到了什么消息，母亲训了F8一顿，并勒令他第二天登门道歉： “赵浩东你看你干的什么破事，你宋姨她一个人把小留拉扯大多不容易，男子汉就不能多担待一点吗？不管怎么样，小留就像是我的女儿，得不到她的原谅你也不用回来了！”
F8提着一盒平时根本舍不得买的草莓蛋糕，站在她家门口踱步，但他怯懦的始终不敢去碰那扇门，好像它正燃着熊熊烈火一般烫手。在徒劳无功的伸手又触电般的缩回来之后，F8干脆坐在门口的台阶上，仰望起了夏天饱含水汽的忧郁天空。
那天和她在小河边的也是如此的天空啊。他想。
……
F8从小就是个调皮的孩子，因为他太特立独行，院里的孩子都觉得他怪，没人愿意跟他一起玩。
放学后，其他孩子都在院子里追逐嬉闹，笑声清脆得像风铃，F8却常常一个人坐在小板凳上，拿着从爸爸那借来的工具，做些歪歪扭扭的小玩意儿，比如鸟窝或者木剑什么的，拿着木剑到其他孩子那去，不仅可以获得羡慕的眼神，还可以借此赚上一笔。
那时祈留因为没有爸爸，常被其他孩子冷落。所以F8总是把她带到自家小区里玩。
她总是一个人坐在F8身后，悄悄看他摆弄那些粗糙的手工。有一次，F8做了一个木屋样子的鸟窝，说实话并不是很精细，但祈留却像发现了宝贝，伸手摸了又摸，然后从书包里掏出一块奶糖，塞到他手里，眼睛亮晶晶地说：“这个给你，谢谢你做这么漂亮的东西。”F8愣了愣，嘀咕着“也没多好看”，却偷偷把糖藏进口袋，舍不得吃。
作为回报，F8带她去了自己的“秘密基地”——附近的山上还有山里的小河边。
他们把做好的那个鸟窝放在树上，在小河边用捡来的石头堆城堡，祈留的笑声总能盖过蝉鸣，像夏天的风一样轻快，好像那些就已然是他们的全世界一样。
某日，祈留送给F8一块酒心巧克力，廉价的甜味酒精弥漫在口中，让他有些晕乎乎的，是非常特别的味道……突发奇想：“要不咱逃课吧，去河边找找玛瑙。”F8想起今天自然课上老师说这个小城竟然也是个玛瑙产区。“反正今天最后一节课是体育。书上说那石头可值钱了！”
“逃课？我妈会打死我的……”祈留咬着嘴唇，揪着裙角犹豫。
“怕什么，我是老手，保管没人发现！”F8拍着胸脯打包票。
那天，他们从学校西边的破栅栏钻出去，度过了一个肆意的下午。他们检查了祈留特别喜欢的小房子鸟窝的情况，在里面发现了一根完整的喜鹊羽毛。
在河边，祈留脱下鞋袜，光脚踩在凉丝丝的水里，白裙子溅上水花，黏在她娇小的身上。阳光透过树梢洒下来，她捧着一块石头转头喊：“F8，你看这块像不像乌龟？”F8咧嘴笑，觉得那天的她比任何画都要好看。
傍晚，他们满载而归，却在胡同口被祈留的妈妈堵个正着。
宋阿姨气得脸都白了，揪着F8的耳朵一顿训：“赵浩东，你胆子肥了，敢带小留逃课！”F8低头认错，把责任全揽下来，祈留的脸红红的，拉着妈妈的手撒娇：“妈，是我自己想去的，别骂他了……”最后，宋阿姨叹了口气，抓起她的手回家了。
第二天，F8花了一整天，把捡来的那根喜鹊羽毛封进树脂，做成一个挂饰，红着脸塞给祈留：“喏，赔你的，别生气了。”祈留接过来，笑得像河边的阳光。
…………
当暮色把奶油融化，f8的手第七次举起又放下，门上春联的亮片已经数到第5126片时，画室的学生下课了。有人好奇地瞥他一眼，有人聚在一起低声议论。
等到画室终于安静下来，宋阿姨从里屋走出来，围裙上还沾着斑驳的油彩。她停下脚步，看着面前的F8，眼神复杂：“小留昨天找你回来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哭了一整晚。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老师……”F8喉咙像被棉花堵住，一个字也挤不出。他想起小时候逃课被抓的场景，那时的他至少还有祈留替他求情，可现在，他连面对她的勇气都没有。
“唉，你们都长大了，有些事我管不了，也不想管。”宋阿姨叹了口气，揉了揉眉心，“我出去买点东西，你们自己解决吧。不过，浩东，你要是再欺负小留，我可饶不了你。”
宋姨转身离开，脚步声在楼道里回荡。F8握紧蛋糕盒。心底的愧疚像潮水般涌来，他知道，无论如何，他必须推开这扇门，哪怕只是为了说一声“对不起”。
4
随着祈留家的大门被重重关上，画室中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夕阳透过落地窗洒进由客厅改造成的画室，成排的画架如同为两人往事立起的墓碑，沉默地注视着F8。
空气中弥漫着颜料和松节油的气味，混合着夏日傍晚的闷热，压得人喘不过气。F8深吸一口气，径直走向祈留的卧室，脚步沉重，仿佛每一步都在踩碎过去的回忆。
此时此刻f8觉得在犹豫也没什么用了，不如马上把话说清楚点，早些退出。让自己不要再妨碍她的日常为好。
他站在门前，手指轻轻触碰房门，指尖传来冰凉的触感。
F8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小时候和祈留一起在画室涂鸦的画面——她总爱在画纸上涂满群青色的天空，而他则笨拙地画着歪扭的树木。那时的笑声清脆如铃，如今却被夕阳染红的云霞遮盖，遥不可及，徒留怅然。
F8咬紧牙关，轻轻敲响卧室的门。指甲深深掐进手中蛋糕盒的缎带，指节因用力过度而泛白。时间在寂静中拉长，每一秒都像一把钝刀，缓慢地割着他的心。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画架间漂浮的灰尘突然被气流惊动。
终于，门缝里露出一张苍白的脸。祈留抬头看向F8，她的眼圈红肿，头发枯槁，水润的脸颊因熬夜泛着油光。曾经明亮如星辰的眼睛，此刻黯淡无光，仿佛被暴雨打湿的火柴，再也点不燃。
看到喜欢的人如此憔悴，f8的心中一阵疼痛，那些在腹中反复排练的锋利词句，此刻都化作带刺的蒺藜卡在气管里。
“为什么，为什么我这种小角色的恶语相向都能让你这么难过？你不是我的太阳吗，不是那个遭遇什么挫折都会笑着面对的太阳吗？为什么会这样？”自责和后悔不断在f8心中泛起，让他十分烦躁。
"你来验收成果吗？"沙哑的声音像被砂纸打磨过，"看啊，终于把我弄哭了呢。"祈留扯动嘴角，憔悴的身影像是半朵枯萎的蔷薇。
"为什么要逃？"少女的声音突然尖锐如破碎的玻璃，"明明最先闯进来的是你！想要帮助你我才努力变得开朗！低血糖时有你翻墙出去买红糖馒头！每到生理期都有你帮我沏姜茶！不知不觉中我快乐的回忆中全都有你的身影！"少女从门后现身，向f8喊着。"现在说走就走，当我是什么？你克服社交恐惧症的实验品？"
她向F8步步紧逼，F8无意中瞥见了少女腕上的血迹，新鲜结痂的伤口像条扭曲的蜈蚣。
F8手突然松开蛋糕的盒子，包装盒砸在木地板上，发出一声闷响。抓住少女正在挥动的胳膊，摆到两人面前。“你这是干什么？”
“你管我！”祈留剧烈挣扎着想要把手抽回去，大吼起来，“伤我的心的时候怎么没想到我会这样，现又跑来假惺惺地献殷勤，真正的伪善者是你才对吧，F8，你这个下贱的人渣！”
F8感觉精神轰的一声炸开了，瞳孔剧烈收缩，那些被自卑反复腌渍的夜晚突然有了实体——凌晨三点未发送的短信，垃圾桶里被揉皱的情书，美术教室外徘徊的脚印。他知道，他的渴求与恋心已经要被拆穿了，只能不再隐瞒。
头疼却咬牙切齿的f8恼羞成怒道“那好，我让你见识一下什么才是真正的人渣！”
F8更加用力地握住她的手腕，毫不客气的将她推进门内，把祈留按倒在床上。
5
……
我强硬地解开她睡衣的扣子。
“哈……哈啊……你要干什么……”
被我压在身下的少女正因用力挣扎而面色潮红地不安喘息着。
她注视着我的那对眸子里，只留下说不出的慌乱、迷茫…似乎，还有一抹期待？
心脏前所未有地剧烈搏动着，胸口仿佛困着一团不得释放的火焰，燥得人心痒难耐，那种灼烧让我几近丧失理智。
不容细想——我的脸凑了下去，二人的双唇就交合在一起。
“唔嗯……”
我感受到嘴唇柔软的触感，正想细细品味时，她却紧张地抽了回去，像条脱水的鱼般开始剧烈的挣扎，因为体格的优势，我轻松夺回了主导权。
看着身下这名比平时还要娇柔的少女，仿佛小动物一样惹人怜爱的魅态，不知怎的……一种欺凌欲似乎涌上心头，令我的双眼愈显发红。我想侵犯她，不只是想想而已，而是现在、立刻、马上就要。
没有理会少女乞求的眼神，我冲动地抱住对方，强硬的唇再一次贴了上去。
她的柔软、她的体温，都传到了我这里。
我想和她更多的亲吻、想要更多的感受到她的温度、看到她在我欺辱下展现的娇弱……
欲望像没有止境一样贪婪地增长——我，想要她的一切。
我想要将我的「爱」全部倾泻在祈留身上。
不容反抗，不容拒绝。
“嗯……啾，嘶溜❤”
该将这称之为天赋吗？我的经验意外增长得很快。
学会用舌头撬开她的贝齿后，我过分地探入她的口中，与那条粉嫩的小舌搅拌在一起，而跟着感受到一双火热的大手开始在自己身上游荡，少女紧闭的眼角终于挤出了一抹晶莹的泪珠。
真是惹人怜爱的模样啊。
就像……就像……
轻易一次撞击就会破碎的玻璃挂件。
我恶趣味地笑了笑，将手掌伸入祈留的的内衣底下，贴着她微微湿润的肌肤，缓缓触碰到一对隆起的小丘，然后盈盈一握，逗弄起那粉红的樱桃，而她的身体也诚实的给出了反应，乳尖很快便硬挺起来。
“嗯嗯……❤！？”
少女因力竭而瘫软下去的身体重新紧绷起来，发出销魂的呻吟。
这醉人的声音，好似泼在心脏上腐蚀我心智的毒药，令此刻的我越发兴奋。
我的舌贪婪地走边她嘴里的每个角落。
那个平日里温柔亲切的祈留……
那个平日里潇洒美丽的祈留……
那个平日里活泼开朗的祈留……
现在，正在我的身下被我侵犯着，呻吟着。
不明所以的成就感，随着病态的兴奋在脑海内驱驰，我的呼吸逐渐混乱起来，下体开始僵硬的挺立了起来。那种似乎要冲破裤子的感觉让心脏似乎被羽毛托起来一样轻飘飘的。
把玩够了少女的柔软欧派，我没事人一样顺势拽掉了祈留的小背心，满意的看着她羞红了脸的样子，随后手开始在她洁白的身体上游走。伴随着我的触摸，能感受到她整个人都在轻微的颤抖，因为手的动作而不停的呜咽着，这令我胸中的欲火愈发猛烈了，于是我旋即把手伸向了她的内裤，先是碰到了小小的蝴蝶结，紧接着就马上伸向了已经有些水痕的阴部……仅仅隔着一片布的距离，就是那个最私密的部位，春梦也梦到过的部位，我的头脑沸腾了。
“呼嗯❤？！”在我手指的抚弄下，祈留的反应越发强烈了，似乎已经开始享受沉浸在欲望中的滋味，大概大脑已经一片空白了吧。
看时机已经差不多了，我直接把她的内裤脱到小腿处，更进一步的压在了她身上，也顺带解开了自己的裤袋，掏出了已经跃跃欲试的老二。大概是兴奋的缘故，能看到似乎有一点先走汁渗了出来。
“不要……”看见我的动作，祈留剩余的那点还未被欲望蚕食的理智还在促使她徒劳无功的挣扎。“……求求你，F8……住手啊……我还没准备好……”
“我喜欢你，祈留。可以和我交往吗，我再也不能忍耐了……”说完这难为情的话后吻上了她的额头。
“混蛋……嗯❤……不要在这种糟糕的时候表白啊…❤”
祈留又再做无谓的挣扎了，但是我的奸淫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实，谁也不容阻拦。我完全无视她的求饶，只是一味听从欲望的指引，把男根的前端在她粉嫩的蓓蕾开口处磨蹭着。
稀疏的毛发剐蹭着，有点痒，下次干脆让她剃掉好了，我在心里这么想。
“唔、唔……❤”好像感受到了处女的大危机，她开始呻吟起来，但这一切对我只不过是欲拒还迎的诱惑而已，我顶了进去。处女膜稍微阻碍了我一下，但好在得以顺利进去了，而且她没有流太多的血，这对我们来说都是好事。
“好疼！”破处的痛感使祈留忍不住叫了一声。感受着她温暖又紧致，在那只被我一个人染指的腔内，我开始抽插起来。
“呀啊❤，嗯唔，哈啊啊❤”
似乎没想到我突然开始动起来，祈留开始发出下流的喘息，我开始不断运动我的腰，一遍又一遍的用下腹部拍打着她惹人怜爱的软糯屁股、以及鼠蹊——而在我的一进一出下她也开始不停的呻吟，身体由内而外的颤抖的花枝乱颤，我只能不停加快打桩的速度，啪啪的声音越来越响烈了。
先走汁开始不断的流出，我知道，我要射在她的里面了，我占有了她已经是既成事实，现在正在我的胯下呻吟着，喘息着的，分明是鲜活的她，鲜明可爱的祈留……就这样想着，不停地抽插着，祈留的娇喘也愈发剧烈了起来。不给她喘息的功夫，我伸出舌头又堵住了她的小嘴，两条舌头疯狂的交缠在一起，要在这至高至喜的交合中窒息过去一般。
“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
在这狂欢中，在祈留小穴中上下的鸡鸡猛然具有心跳一般疯狂的搏动起来，酥麻的电流流动过我的脊髓，直达神经的深处。我腰一软，浓稠的精液井喷式一股一股接连不断倾泻而出，而祈留也迎来了高潮，颤动着、扭着腰想要挣脱我的怀抱，我则借力搂住她继续向最深处探去！
尽兴完了，我才抽出了舌头，两人口腔交织的蜜汁拉出一条弧线。按住下体的根部，我拔出了方才疯了一般射精的老二。
那个平日里冷静的祈留此刻正沉浸在高潮的余韵中，痉挛的身体颤抖着，但正是这片刻的失控才显得弥足珍贵。直到看到下体缓缓流出的血和我精液的混合物才稍微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
“啊、啊啊。”F8略有些不知道说什么。
“呜……呜呜呜呜……”想起刚刚发生的事，伴随着少女的哽咽，一行清泪顺着脸庞流下，打湿了床单。为了保险起见，f8拿起手机把这淫靡的一幕记录了下来。
6
F8以最快的速度溜下楼，去附近的药房买了一盒紧急避孕药。没想到买紧急避孕药需要登记身份证，面对着店员的目光让他顿感脸上一阵止不住地发烧。好在并没有人过问。
等他重新回到祈留面前时，祈留正紧贴着墙壁，蜷缩在床的一角，抱着被子来竭力掩盖交合过后还赤裸着的部位。
祈留颤抖地看着逐渐逼近的f8，又把身体使劲缩紧几分。
“草你妈的F8，变态！人渣！给我滚远点！我再也不想看到你了！滚呐……明明我还那么喜欢你……我真是看清你了”少女的泪水又开始涌出，挣扎着不让F8靠近她。
“被你这种人渣拿走第一次，我…我还不如死了算了……”这句话像锤子一样砸在f8胸口，传来了阵阵钝痛。回想起她手腕处还未愈合的伤口，担心她想不开的f8下定决心即使自己再怎么成为恶人也要先稳住祈留。
于是f8把避孕药摔在床上，同时举起了刚才拍下的裸照。
“我可已经把这张照片保存到云端了，不想你的裸照满天飞的话，就乖乖把药吃下去。”
“你最好给我想清楚，不要把我们今天的事告诉老师，还有其他人，否则……你懂的。”
可能是被F8这番话震慑到，她噤声了，挂着还未干涸的眼泪弱弱点了点头，如同断了线的提绳木偶一样，只能颤抖着忍受处女膜撕裂的疼痛，沉默地流着泪。
F8跑到画室，随手找到一把削铅笔用的小刀，回到祈留的卧室，动手把染血的一小片床单割下来，放到鼻子前深吸一口。随后细致的叠好放进口袋。
“你干什么呢，死变态！把我宝贵的处子之血还给我啊！”
看到如此下头的行为，祈留终于忍不住了。
“还不来处理痕迹吗，等会宋姨回来，我就死定了…”后怕涌进F8的脊椎。语气也不由得软了下来。
“你死定了我有什么关系，刚才欺负我的时候怎么没想到会这样，你这种人渣就该在牢里过一辈子！然后我再带着李明天天去探监！”祈留把胳膊环抱在胸口，嗔怒着回敬着F8。
“别啊，我还要用一辈子来偿还你呢，祈留…小祈…姐…姐姐！”做出土下座的动作，F8正在努力唤起她的内心，却只得到一片寂静。“好啊，既然你如此绝情，那可别怪我！我这就把你的裸照发给所有人！”F8把手机举了起来。
突然一个枕头打中了F8，“呃…“一声闷哼，手机被拍掉了。
“等等，本小姐又不是没说不原谅你……不过是有条件的。”祈留躲掉F8的目光，红着脸看向刚才被随意扔在地上的小背心。“你先过来，抱我去浴室…我…疼…”
F8马上跑来，眼里满是歉意，看着事情还有缓和的余地不由地松了一口气。“我就知道你不会这么绝情的”随后以公主抱的姿势抱起少女。F8平时的调侃也回来了：“公主大人，您的骑士这就护卫您前往浴室。”
“啊嗯…疼啊”怀中少女的身躯一阵颤抖，但是胳膊却紧紧搂住F8的脖子，祈留红着脸，把头转过去：“你快滚蛋吧，你丫的存在简直就是在侮辱骑士道…”
浴室传来哗哗的水声，F8很快重新整理好了床铺，罪恶的证据已经被扔进楼下的垃圾桶。
F8背着祈留回到房间，她在房间悉悉索索换着衣服，F8在沙发上思考着该怎么面对。
锁孔里传来响声，祈留家门突然被打开，祈留妈妈拎着两个肯德基的纸袋回了家。
“F8你今天在阿姨家吃饭吧，我已经和你妈妈说好了哦。”温柔的语气中带着不容拒绝的威严。
“啊……好的”心虚的F8一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伯母，只能慌乱的答应。祈留此时也正好从房间出来，“小留快来吃饭啊，F8你也来。”厨房传来伯母的声音。
“哦，好的妈妈，这就来。”
F8又向祈留送去一个央求的目光，少女回敬了一个白眼以后，拉起少年的手缓步走向饭厅。少女的手凉凉的，指节处有几个长期拿笔磨出的茧子。
上次牵手是什么时候呢，大概是初中时把她从一群吵架的男生之间拉走吧，被同学拜托去劝架结果差点挨打。她什么都好，就是不善于拒绝。
胡思乱想的时候，已经到了饭厅门口。在母亲发现之前，少女松开了手，蹦跳着坐到妈妈身旁。“小留你的腿怎么了，怎么一瘸一拐的？”
“昨晚睡觉的时候没盖被子，腿抽筋了啦。欸，对不起，妈妈~。人家下次再也不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不出来了啦~您就原谅人家吧~再也不会让母亲大人担心乐~”在母亲发现端倪之前，祈留紧忙岔开话题。
“你这孩子……”阿姨轻拍了一下把头埋进她胸口不断磨蹭的祈留。
“好好好，我原谅你就是了。”苦笑漫上了阿姨的脸“不过你下次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不准伤害自己了知道吗”阿姨轻轻抚摸了一下祈留带着伤痕的手腕。
“人家再也不会了妈妈~~”
7.
番茄酱在纸盒边缘洇开一圈红晕，祈留叼着薯条转过头时，虎牙在唇边闪出细小的光，像一只慵懒的小猫。餐桌上的气氛却并不轻松，F8低头数着瓷砖上蜿蜒的裂缝，试图躲避即将到来的“审问”。突然，祈留母亲的声音像一把利刃，割裂了凝滞的空气。
"浩东啊......"
被点到名的少年脊椎绷成拉满的弓弦，有意识避开了祈留妈妈的目光
“小留一直以来受你照顾，阿姨真的很谢谢你。”妇人伸手抚过女儿蓬乱的发梢。
他能感觉到餐桌下祈留的拖鞋轻轻碾上他的脚背，带着一丝警告。祈留鼓着腮帮瞪过来，嘴边还沾着炸鸡的碎屑：“妈！食不言寝不语可是你定的规矩！”她抓起一只鸡腿塞进母亲手中，油渍顺着腕上新结的痂蜿蜒而下，留下淡淡的痕迹。
“没什么大不了的阿姨，你和祈留就是我的家人一样，照顾她是应该的。” 他努力挤出一个微笑，却在祈留从桌下踢来的一脚中败下阵来——她显然对他的“胡话”不太满意。
“F8你也知道，你叔叔走得早，这么多年来我为了多挣点，没什么时间关注小留的成长，都是多亏了你们家的帮衬……”
妇人笑着把一盒鸡块往他面前推了推“这孩子懂事，从小到大没怎么让我费心过。就是在熟人身边太任性，耳根子太软，听不得别人求她。”
“妈！”祈留的脸涨得通红，神色慌张地插话，“我当时就是随便说说！”她把自己那块啃了一半的原味鸡，扔进F8面前的纸盒，“这个太油了，剩下的你吃。”她的动作有些粗鲁，却掩不住眼底的羞涩。
逃过阿姨的“审问”已是晚上十点，祈留送F8下楼。夜风微凉，吹散了白天的燥热。
少女突然拽住F8的衣角，抬头指向天空。
F8顺着她的手指望去，恰见一粒银星曳着微光，划过闪着霓虹的城市天际。
那星光如此洁净，宛如两人少年时许下的愿望——即使在这喧嚣的城市里，依然能找到属于他们的宁静。
“来许愿吧。”F8轻声提议，语气中带着期待。
“笨蛋，昨天要是听话一点，明明会比这浪漫得多……”祈留嘴上抱怨着，眼中却带着笑。她交叉双手，闭上眼睛，睫毛在月光下投下淡淡的阴影。
F8偷偷瞄着祈留，待她睁眼时，抢先说出自己的愿望：“我的愿望是希望小留可以原谅我。”小心翼翼的声音里带着一点试探，“你许了什么愿望？”
“说出来就不灵了，笨蛋。”祈留笑了起来，对他眨眨眼，“所以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的哦~”她故意拖长尾音，语气中却带着几分俏皮。随后，她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嘟囔：“所以你就等着用一辈子来补偿我吧❤️”
F8的心猛地一跳，仿佛被什么轻轻触动。他看着祈留的侧脸，月光在她发梢镀上一层银光，像一个梦境。他突然觉得，只要有她在身边，即使是这喧嚣的城市，也能变得温柔起来。
“明天来我家吧。”F8鼓起勇气，语气中带着一丝期待。
“嗯……”祈留轻轻应了一声，嘴角勾起一抹浅笑。
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