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让岁月夺去它的色彩。

令人诧异,我读过的女作家作品实际上屈指可数,从莫里森的《宠儿》和杜拉斯的《情人》开始,女性创作就给我留下了相当不好的印象,她们的作品总是在细腻中藏着夸大,并非见微知著,而是一种造作,就像女人们拼命保守的那些无关紧要的小秘密。即使是在莱辛的《金色笔记》里仍有这种矫情(有点暴论了)。
真正我谈得上喜爱的女性书写恰恰是那些显得不那么女性化的作品——奥斯汀的《傲慢与偏见》、勒古恩的《黑暗的左手》、伊根的《恶棍来访》、玛格丽特的《使女的故事》。还有就要算门罗了。
艾米丽·卢斯科维奇的《Idaho》保留了前文所述的夸大,仅从这点看,该书不该拿下2019年的IMPAC,那年的《林肯在中阴》在传统意义上讲了一个更好的故事(当然此书拿下了2017年的布克奖)。
·都说女性作家作品温润,恐怕要用“柔和”二字了,但本书最特别的地方也恰恰在这儿,我可以用“敏感”来形容它的书写,这点在第一章尤其明显:那些很细碎的片段,一次次被刮擦,又被不经意的闪回猛地拾掇起来,对生活的不为人知一面的观察的确是能打动人的,尤其生活本身就充满了不安与怯懦。对过往伤痛的逃离乃至遗忘;局外者想方设法踏入,抽丝剥茧;当事人记忆却在不断流失,无辜的人不得不继承悲剧,故事写得极其收敛,好似把杯子注满,最顶部的水依靠表面张力艰难稳定,故事随时都可能爆发、角色随时都可能崩溃。
但是——但是线索被切得过分,推进本书的阅读是一件难事,你永远不知道作者会在什么时候给予情感——将字里行间的暗流激发出来,一旦漏过了某个人对某个事的感触,或者不能在好几章后忆起前文的心思,作品马上就失了色。你难道要让读者也紧绷着弦吗?(考虑到这还是艾米丽的处女作)
·只看故事的话,我最早想起的其实是《你当像鸟飞往你的山》,当然仅仅依靠家庭、疾病这两个要素就把两个作品联系起来是不公正的,《Idaho》更多讨论的是“态度”,对悲剧的态度,对疾病的态度,以及本书核心探讨的——
对爱人的前任的态度,这算一种雌竞吗?围绕这些,本书写了很多……高血压片段和离题场景,尤其监狱的种种情节,可以说除了侧面描写的写法都是糟粕。
·再说到主题,我也不喜欢——为什么要谈论主题?我们都知道思想是廉价的,但作者又取巧了,你写了悲剧、写了冲突,到最后却逃避了,和解了?我无法接受。用《旧金山纪事报》的一段书评:
这部小说提醒我们,生活中有些事情本就是没有答案的——但我们可以想象,可以感受,也许这已足够治愈。 告诉我——你真打算用这种话说服我吗?书里提到,“人生有些事是作为一种情况出现,而非事件”,可这并不能抵消掉那些痛,内敛的笔法不代表主题也应该朦胧。
·最后是翻译,译名《遗忘爱达荷》相比原名多了“遗忘”二字,有利有弊,毕竟标题提供了一个论点,看上去也更加浅显。除了盼望出现溃堤的瞬间,杨扬老师的翻译也是支持我读下去的一大动力,
·总的来说,《Idaho》依旧没有改变我对女性书写的偏见,尽管有闪光点,但作为IMPAC获奖作品,不该是这个水平。(俗话说得好:“都柏林文学奖不求最好,只求最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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